2012年4月18日 星期三

情索醫神

autocad 2012  披頭四  櫻井翔

藍剎─情索醫神



 文案:
  荒山野嶺偶然相遇的兩人,一個是財可通天、富可敵國的異國九皇子,一個是醫術高明、性情古怪的他國貴公子, 陰差陽錯在異鄉他國偶遇,從此注定了他們一生糾纏不休的愛恨情仇。
  阿宬在想,他的愛情是否被神所詛咒? 否則,平生第一次動情, 回應他的,卻是無情的背叛。
  好不容易再次相信世間還有真情在,卻發現,所謂的愛情依舊是場騙局。
  與阿宬相遇, 是德斯特一生的幸福,也是他痛苦的開端,偷來的愛情,讓他終日惶恐不安、患得患失。害怕失去,讓他日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當一切大白於天下時,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


 


  楔子
  泰塔爾歷三一七年,四月十八,新皇哈利西斯一世,登基即位,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哈利西斯一世在泰塔爾史上十八位王中,並不是最傑出的那一位,他沒有開國皇帝特曼斯一世的驍勇善戰,也沒有中興帝王狄美爾三世的睿智開明。
  可他跟性好漁色、性情暴虐的父兄比起來,實在是強上了何止百倍,最起碼他肯聽臣下的進諫,比那對已經多年不上朝議政的兩父子,他是何其的賢明與睿智。
  雖然世人也盛傳其好色之名,宮內更是美人佳麗過千,宮外情人也不下於百人,可那些個幾乎全都是你情我願,無一例強迫之說。因而他的好色之名,被好事者贊為年少風流。
  與他那位為了美色不惜率兵侵略鄰國的父王,及終日搶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兄長相比,他的名聲簡直跟聖人一般無暇。
  稱得上勤政愛民的他,早在他當皇子的時候就已名顯天下,如今登基即位,天下百姓又怎麼能不喜上眉梢,歡欣鼓舞呢?
  此時的格蘭城內更是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大街小巷人潮湧動,人聲鼎沸,發自心底的歡呼與喜洋洋的鼓樂,連成一片。
  每一張燦爛的笑臉,好似都能跟天空中璀璨耀眼的太陽,及碧空如洗的天空相映一般,城內所有人從大街小巷中湧出來,爭先恐後的向王宮奔去......
  就在這群喜氣洋洋的人流中,卻有這麼一個與之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混跡其中,與周邊歡呼雀躍的眾人不同,裹得嚴嚴實實的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熱度,形諸於外的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此時王宮外的廣場上擠滿了人,眾人向站在露台上的新皇高聲歡呼著。唯有那位黑衣男子癡癡呆呆一言不發的凝視著站在露台上緩緩揮手的新皇,微微輕顫的身體,好像並不是因激動而似是傷痛欲絕,難以接受既定事實的他,失魂落魄被蜂擁而至的民眾擠出人潮。
  "為什麼會是這樣......這是為什麼......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踉踉蹌蹌的步伐,以及低不可聞反反覆覆的自語,垂頭喪氣的姿態,讓他那高大修長的身材彷彿一下縮了水,更引來了周邊人好奇的視線。
  "公子......"一直在人群中尋尋覓覓的幾位青年壯漢,見到黑衣男子,滿臉驚喜的奔了過來。
  "公子,您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主子找您找得都快要急死了......"
  "是啊公子,您怎麼可以一個隨從都不帶,現在這麼亂,若是有個什麼意外,屬下可擔待不起啊......"
  "公子,您就不能帶幾個人在身邊啊......"
  幾位漢子把黑衣男子團團圍住,先是七嘴八舌的抱怨了一番,然後簇擁著黑衣男子擠出人群,鑽進一旁僻靜的小巷內。
  扶著男子坐進停在不遠處的肩輿放下透明的垂紗,回身喊了聲『起轎'的號子,早就靜站在一旁的四位膚色黝黑的奴隸連忙矮身扛起肩輿,在幾位青年壯漢的指引下,快步向位於王宮不遠的宮邸走去......
  第一章
  有那麼一種人打一出世,就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一樣都不缺,可也同時爹不疼娘不愛,兄弟之間更無任何情義可言,德斯特出生時無疑就是這類人之一。
  他雖然是泰塔爾王特曼斯四世的第九子,可是他的母親並非王後,也非被他父親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愛妃,自然未來也就沒有可能登上人間權利的顛峰,坐上那個既尊貴無比又燦爛耀眼的寶座,實際上他就連問鼎皇位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幸運的是母親出身雖非皇室權貴,可也算是氏族家的千金閨秀,比起那些母親是宮女奴隸出身的兄弟們,他還是非常幸運的被列入了皇室宗譜玉牒,不至於像那些母親出身低微的兄弟們,在父王崩世後就會被貶為庶民,逐出宮外自生自滅。
  雖然他不至於會被如此對待,但他這一生也注定與王位無緣,可該他享受權勢財帛也不會比其它同等身份的兄弟少幾分,再加上很早就認清現實,性格狡詐若狐,嘴甜如蜜的他,從小就甚懂得如何討父皇特曼斯四世歡心。
  因而十五歲成人禮後,特曼斯四世賞賜給他一塊比其它早已外放的兄弟還要遼闊肥沃且更加富裕繁華的封地,早就厭煩了宮內的爾虞我詐,更失望待他自幼就不冷不熱的母妃,他很快就離開了首都格蘭城,快快活活的走馬上任去了,從此開始了他劃地為王的逍遙日子。
  其實從這裡就可以看得出,在所有兄弟中他的前途可謂是最光明的,仕途更是一派平坦,尤其是跟年齡與他相差不足兩個月,新王後所育的皇子二殿下萊爾相比。
  雖然很多方面德斯特不如擁有第二王位繼承的萊爾,但沒有任何威脅的他可以偏安一方自得其樂,不至於讓保皇派(即大皇子一黨)深感威脅,而把這位尊貴的二殿下給逼得遠走他鄉,有家難歸有國難回。
  至於德斯特跟萊爾年齡相差明明不過兩個月,可為何萊爾排行第二,而德斯特卻行九?
  這可就是來源已久的傳統,打從泰塔爾立國以來,皇室就有這麼個非常特殊的規矩,隻有擁有王位繼承權的皇子才有資格排在所有皇室子嗣的最前面。
  也就是說除了王後所出,就算其它妃嬪先生下皇子,也沒資格被稱為大皇子。因而宮內有許多明明年長於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皇子,也不得不尊稱兩人為『大皇兄'及『二皇兄'。
  加納城是座落在德斯特封地內三座城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最繁華富裕的城,因其地處邊境,南與桑特拉相接,東與波爾利納接壤,西面臨海,不但處於三國的交界處,還是比較重要海港碼頭,交通便利,各種設施也算完善,跟各國間的貿易往來也是相當的頻繁。
  自從德斯特接管後,更是大刀闊斧整頓了一番,下放了一系列的權利及發佈了各種便利的法令,使加納城更是飛速的發展起來,如今其規模與繁華的程度,更是泰塔爾僅次於首都格蘭城的第二大城市。
  也不知是不是體內流有商賈出身的外祖母血統的關係,德斯特對經商極度感興趣,而且也甚有經商的天賦。饒有興趣的他,隱藏身份匿名混跡在市井之中,多年經營下來竟然闖下了偌大的產業。
  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是越做越感興趣,越幹越大,沒幾年下來,在各國設的店面酒樓當鋪珠寶行,有如雨後春筍一個個在各國各城紮根落腳。
  隨著財富如潮水般滾滾而來,為了自身利益的安全,他也少不了結交一下權貴與官家,在本國他或許還可以為所欲為,可在其它國,他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穩妥一些。
  在大把大把的金錢,及一群群美女的進攻與滲透下,很快各國內出現了一堆堆為之傾倒的官員權貴,再加上安插在各國各地的細作密探四處搜集下,手裡捏著各國中高層官員長短不一的小辮子。
  從此他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也肆無忌憚的發展他的商業帝國,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產業像瘟疫一般,以加納城為中心飛快的向周邊各國緩緩蔓延開來。
  等有那麼一天,德斯特猛然回頭一看,居然發現自己隱然就是推動各國經濟的幕後黑手時,他也不可免俗的有幾分洋洋得意。


  隻是忽有一日,他猛然回顧多年的辛苦忙碌,其結果竟然是被這些個俗事給纏繞得沒個片刻安生的日子,終日被如山的繁瑣事務所淹沒,仔細想了又想他賺那麼多錢幹嘛啊?
  要知道就算他一天無所事事,還不是照樣吃喝玩樂衣食無缺,光他封地內的各項稅收,就足夠他逍遙一世不愁吃穿了,他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越想越懊惱的德斯特,決定拋開那些個什麼賬本、什麼決策,他倒是要看看,沒了他這個掌舵人,這個經營了近十年的商業王國,會不會就此土崩瓦解支離破碎呢?
  毫無責任心的德斯特拋開一切連夜開溜,不但沒通知他那些個得力助手,甚至連已往貼身服侍的隨從們也一概沒帶。
  獨自一個人瀟瀟灑灑的開始了他的逍遙遊,卻並不曉得,也就因他一時的任性離家出走,讓他在路途上,結識了跟他糾纏一生的魔障......
  可惡,可惡......真是可惡之極......
  也不知道哪個渾蛋兼白癡,竟然把他一腳從頂峰給踹了下來,還好懸崖下是伊斯貝爾河,雖然沒有性命之慮,可這寒冰刺骨的河水,也快要去了他半條命。
  趴在一截破破爛爛的木頭上,隨著湍急的河水沉浮,滿臉郁悴的德斯特,有氣無力的捶了捶身下的爛木頭,心裡暗暗碎碎念。
  說起來,德斯特也還真是不幸,本來一路的遊山水玩安步當車,好不自在逍遙,可一日路經桑特拉與波爾利納相交的邊境小鎮。偶聽人提起,位於兩境交匯處的迷霧山,其日出乃是遠近聞名的奇觀異景,一時興起,就留宿在山腳下的小村客棧,第二日天還未亮他就攀上了迷霧山。
  滿心念著登山觀日的德斯特,才剛爬到山頂還沒等他歇過勁,就被眼前人潮湧動滿山遍野皆是三三兩兩一對對的男男女女給嚇了一大跳。
  神色恍惚的他老半天後才從周邊交頭接耳卿卿我我的男女口中弄清楚緣由,原來這座迷霧山又被附近年青男女稱為姻緣山,聽說有情人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誓言終身,就定會白頭偕老,相守一生。
  因此附近的情侶們經常會在成親的前後結伴登山祈願,尤其今兒個是豐收祭的第二天,要知道每年的春秋兩季,也就是春之祭與豐收祭,可都是情人間相互表白的好日子。
  因而登迷霧山的情侶人數更是一下子暴增了好幾倍,甚至有好些人昨兒個夜裡就在山上安營紮寨,其它的也都在後半夜就陸陸續續的爬上了山,以至於如今山頂上實在是人滿為患。
  德斯特心裡暗歎為何會如此的巧,竟趕上這麼個麻煩的日子,可他卻又不甘心就此回轉,而且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
  他隨意的找了個臨近懸崖邊,看起來有幾分危險可少有人願意靠近的地方,滿不在乎的席地而坐,本想在鬧中取靜,悠然自得的觀賞完將至的日出奇景後就離去。
  可未曾想太陽剛從地平線下探出頭,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後,隨即竟湧上來一群大呼小叫的男男女女,也不知道哪個缺德帶冒煙的傢夥,竟然把他一腳給踹下了懸崖。
  也多虧他福大命大,下墜的時候又不斷拉扯長於山壁上的樹枝籐蔓,減少墜落的衝力,落水時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甚至奇跡般的渾身上下竟然沒傷任何筋骨,隻除了手腳多了幾處不太嚴重的擦傷而已。
  即使如此,漂浮在水流急促的伊斯貝爾河中心的德斯特,順著水流方向,向東一瀉千裏而去,轉瞬間德斯特已不知自己身處何方。他浸在冰涼徹骨河水已經沉浮了整整一個白天,卻依然找不到任何辦法脫離眼前這種困境,此時已降至傍晚,且剛剛還明明一派晴朗萬裏的天空,轉眼間烏雲密佈,雲層迅速的佈滿了天空。
  方纔還是彩霞滿天的天空,霎時間黯淡了下來,大片、大片的雲朵凝聚起來,深灰色的雲層不斷的向地面壓了下來,不遠處隱隱傳來隆隆的雷鳴,青白色的閃電在厚厚雲層間穿梭,驟變的天氣似乎處處都在昭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德斯特仰頭瞅著近墨色的天空,心裡不禁暗自焦急。
  若是這雨下來了,水流定會更急上幾分,再加上河水這麼一漲,雖然他也或許能藉著那股勁,能把他給衝上岸去,可也弄不好在那之前就先把小命給扔在這裡。
  德斯特焦躁的前後左右尋找著,希望在大雨下來前能找到方法脫離眼前的窘境,這時又轉過一個彎道,就在他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用幾顆樹捆綁而成的簡易橋,而那座橋離水面也相當的近,隻要伸手就能抓住垂落的樹杈。
  如此的好機會德斯特當然不可能會放過,抓住粗實的枝杈使出了吃奶的勁一躍而起,然後『啪嗒'一下掛在小橋上。
  想來是泡在水裡時間太長了,身體沉得好似墜了個千金重的巨石,趴在半人寬的橋面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德斯特,勉強支起昏沉的頭,視線有些模糊的擡眼打量,發現離此不遠處竟是深達近百丈的大型瀑布,奔騰的河水呼嘯狂瀉而下,近在咫尺轟隆隆的水聲讓他不禁為之暗驚不已。
  瞄了眼橋下快速上升的水位,德斯特果斷的決定盡快離開此地,隻見他手腳並用迅速的向岸邊靠近,終於在河水淹沒橋面前爬到了岸上。
  如絲般的細雨轉眼間化作暴雨傾盆,鋪天蓋地大雨籠罩大地,渾身上下早就透心涼的德斯特,步履蹣跚走在泥濘的山路上,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滿臉憔悴的打量著四周景色。
  唉!這裡可真是稱得上滿眼荒蕪啊?甚至,都達到了百裏之內渺無人煙的地步。
  自打德斯特好不容易從伊斯貝爾河爬上岸,就一直向高地行進,因為他發現水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上升。不想剛從水難中逃出來,再度捲進洪災中,他隻好快速向高處攀爬而上。
  強打精神頂著如刀凜冽的寒風,冒著似箭的疾雨,踩著泥濘的小徑穿過一片稀疏的小樹林,擡眼望去在半山腰處發現了一角飛簷探出,隨即他快步靠近,一座造型古樸典雅的寺廟,正漸漸地展露在他面前。
  德斯特眼前不禁一亮,心裡雀躍不已,心裡暗忖,終於可以不必露宿,而且說不定還能喝上熱騰騰的湯,及找間乾爽的房子休息一晚。   不過當滿心欣喜的他加快步伐踩著碎石堆砌的台階,飛奔到寺廟跟前時,卻失望地發現這隻不過是一座梁椽朽爛,牆垣傾頹,年久失修,荒廢多年的破廟而已。
  神色陰晴不定的德斯特,擡頭瞅了眼面前顫巍巍,好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轟然倒塌的破敗廟門。德斯特簡直都可以想像得出裡面會是一番什麼場景,想來是外面瓢潑大雨裡面定會是小雨淅瀝,外頭冷風嗖嗖裡面少不了小風不斷,不過考慮到廟內終歸還是能遮擋些風與雨,他也就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
  誰曾想,裡面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潮濕與破敗,反而迎面撲來的是暖洋洋的氣息,吃驚的德斯特定眼向大殿望去,廟內還算是乾燥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漏雨的跡象,想來這座廟宇荒廢了還沒幾年。
  此時大殿中有一名白衣男子坐在離神龕不遠處的火堆前,雙手不斷交替的翻動著放置在木架上串著某種獵物的鐵棍,廟內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跨進接近小腿肚子高的門坎,駐足在廟門旁渾身濕漉漉的德斯特,任由水珠順著髮梢、衣袖、下擺滴落,腳邊迅速聚集了一小灘積水。滿臉遲疑的他,擡起雙眸,直勾勾的盯著坐在火堆旁,悠閒自得的白衣男子,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你......到底是想進來呢?還是想離開啊?若是進來呢,你可以過來烤烤火去去寒氣。若是想離開呢,麻煩你動作快點。啊!對了,離開前不要忘了把門關嚴。"
  盤腿坐在火堆旁的白衣男子,擡眼瞟了德斯特一眼,眉頭微蹙語氣不快的輕叱一聲,然後逕自小聲嘀咕道。"這夜風......真太媽的呃!實在是太冷啊......"
  "呃!打擾了......"純正的波爾利納方言,精通多國語的德斯特聽起來毫不費力,而也同時讓他意識到此時到底身處何方。
  德斯特自是不願意出去繼續淋雨,擡腿踹上廟門,胡亂的擰了擰身上還在滴水的衣服和長髮,微瞇雙眸打量著深幽空曠的大殿,隨即舉步向火堆走去。
  走到火堆旁,掃了眼滿是灰塵的青石地面,德斯特不禁微微皺了下眉頭,生來即錦衣玉食的他,可從未曾如此落魄過,自是對眼前簡陋不堪的環境有幾分難以適應。
  不過他也隻是躊躇了片刻,身體沉重得沒有精神再去顧忌地闆是否涼如冰或是遍地塵土,一個踉蹌德斯特跌坐火堆旁,也就是白衣男子的對面。
  一路上的寒風急雨,手腳早就被凍得僵硬麻木,面色慘白的德斯特費力的伸出僵直的雙手藉著火取暖,雙眼則不忘仔細打量坐在火堆的另一面的白衣男子。
  其實仔細辨認對面男子身上穿的並不是白色衣衫而是淡淡粉色,隻是在火光的映襯下而有幾分近似白色,說實在的德斯特長這麼大還真從未見過一個大男人穿粉色衣衫的,可偏偏這個顏色眼前人身上竟是如此的合適。
  眼前男子年齡約莫二十一二上下,烏黑的長髮綰起了個簡單的髮髻,並插了根潔白晶瑩的玉簪,笑吟吟的容顏似玉般溫潤。
  濃淡相宜的劍眉斜插入鬢,細長的鳳目微微輕佻,漆黑的眼瞳似晨星璀璨,筆挺的鼻樑似玉柱挺拔,淡色的薄唇輕輕上揚,眉宇間隱含著一抹似喜似嗔,此人明顯是一副笑面,而且好像還是天生的那種,也就是不管平日是喜還是怒,是悲還是怨,臉上總是笑咪咪的。
  雖然男子剛剛說的是波爾利納語,可看他的穿著打扮及外貌特徵,似乎並不像波爾利納人,甚至也不屬於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國家,因此他除了能確定男子不是周邊各國的子民,也不是那些個紅頭髮綠眼睛的異鄉商旅外,就再無法辨別此人的出身與來歷。
  而男子那頭異於周邊人的長髮漆黑似夜,如水般柔順的垂落在腰際。這對於生活在炎熱的沿海諸國而言,除了皇室貴族外少有男子會願意把頭髮留得像他這麼長,甚至就算那些個皇室氏族子弟為了維持貴族應有的儀表,頭髮也最多留到過肩而已。
  德斯特一邊用凍得幾乎僵硬的手,擰著濕淋淋的長髮以及滿是泥濘的外袍,一邊暗暗揣摩著對面男子的來歷。
  相對於德斯特的謹慎小心,對面男子就顯得相當得輕鬆寫意,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一點都沒有置身荒郊野外無人破廟的感覺,甚至悠閒自得的好似正出席一場豪華的盛宴。
  "我想......你需要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否則再強壯的身體恐怕也挺不住,若是不嫌棄的話,先換上這身衣服......"男子隨手拽過放在一旁的包裹,從裡面拎出一套乾淨的衣物扔了過去。
  "......謝謝!"還好不是粉色的!
  接過男子拋過來的衣物,瞅了眼手上淡青色素雅手感極佳一看就知道質地絕對一流而且樣式也稱得上精緻的中袍,德斯特暗暗鬆了口氣。
  "不用這般客氣,大家都是出門在外,有道是予人方便,自己方便......"男子無所謂的向德斯特揮了揮,示意他不必介意。
  鑽進帷幔換下身上的濕衣服,一身清爽的德斯特回到火堆旁,先是向男子再三道謝,然後笨手笨腳的支起架子烘烤衣服,順勢一再偷瞄男子手中正轉動的鐵棍上油滋滋聞起來香氣誘人的食物,實在是令他垂涎欲滴。
  "......要來點嘗嘗嗎?"抿了抿嘴,男子彷彿在強忍著湧到嘴邊的笑意。
  "咳咳!謝謝!"德斯特有幾分尷尬的輕咳了幾下,伸手接過男子遞過的食物,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也顧不上是冷還是熱,甚至都沒吃出任何滋味,也不曉得是不是被這一連串的災難以及暴雨寒風給弄得連味覺都受到了影響。
  "嘻!!"男子笑吟吟的瞅著德斯特把本屬於他的晚餐在頃刻間被席捲一空,卻也並不惱火,反而看起來還甚是開心的樣子。
  "唔唔......好吃......嗚唔謝......謝謝!"鼓著腮幫子,吃得滿嘴流油的德斯特,含含糊糊的向男子一再道謝。
  "不謝,不謝,慢點吃......別噎到......"男子滿臉笑容,柔聲安撫道。
  "唔唔......水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男子話音才落,德斯特就被滿嘴食物給噎到,臉被憋得通紅,眼淚汪汪瞅著男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來先喝口水......別急......慢點喝小心別嗆到......嘻嘻......"男子拿起一旁的皮囊遞給德斯特,微瞇雙眸再度強忍著笑意。
  "咕咚......咳咳......"德斯特搶過水囊猛得灌了幾口水,好不容易嚥下堵在嗓子眼上的食物,卻真的又被水給嗆到了,隨後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衝口而出。
  "噗......哈哈......"瞅著德斯特的狼狽樣,再也忍不住的男子毫不客氣大笑起來。
  "咳咳......"一串長咳後,淚眼朦朧的德斯特,擡手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水漬以及眼角的淚水,哀怨的橫了笑得前仰後合無法抑止的男子一眼。
  "呵!你沒事吧!嗯!不過聽你咳嗽的聲音有異樣,恐怕是寒氣入體,若是不加理會,明天恐怕會加重,我這裡有顆藥丸你先服下,權當預防就是!"
  男子輕笑的掀開身側小巧精緻的木箱,從裡面拿出一支乳白色的瓷瓶,拽開瓶塞倒出一顆豌豆粒大小的綠色藥丸,伸手遞給德斯特。
  "呃!"遲疑的接過藥丸,德斯特上下打量了半天,藥丸散發著幽幽的香氣,德斯特猶豫了片刻擡眼瞟了笑咪咪的男子一眼,從男子眼中找不到半點要害他的理由,最終還是把牙一咬張口把藥丸吞進肚子。
  "......"收起瓷瓶,男子把一雙美麗的鳳眼瞪得溜圓,直勾勾瞅著德斯特,直到他本來慘白的臉色漸漸露出淡淡紅潤,才滿意的點點頭收回視線。
  "咳......咳......"被男子盯得毛骨悚然的德斯特不自在的咳了又咳,他有些搞不懂男子猛盯著他看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他那顆藥丸可還真是有效,打從它一落肚,沒多久他就覺得一股暖洋洋的熱氣從小腹向全身蔓延,不到片刻就驅散他一身的寒意,簡直都能跟傳說中的妙藥仙丹相媲美了。
  滿心感激的德斯特還是很快的原諒了男子的不禮貌,不管怎麼樣男子總還是幫助了落難的他,而且還提供衣食以及藥物。可若是他聽到了男子心底所打的算盤,弄不好他恐怕會為之吐血,更不會輕易的被男子騙去當好些日子的廉價小工,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第二章
  若論起這天地間最不幸的人,德斯特敢說他毫無疑問的在其中佔有一席之地,若是不信?且聽他細數其中緣由。
  唉!想他堂堂一國之皇子,又是掌管各國經濟興衰的幕後大老闆,絕對稱得上是富可敵國,權可通天。
  可是有那麼一天他何其不幸的淪為了人家打雜的腳夫、扛行李的挑夫、背藥箱的小藥童......總之就是一個全能兼全天候的免費小工。   其實他本暗自打算,先跟著那人,認為他不管怎樣總還是會走到有人類群居的繁華小鎮,然後他就能尋到自家早已四處紮根的商社,從而結束他這次的楣運之旅。
  可怎麼也沒想到整整三個月,他跟著那人一直遊蕩在深山老林之內,輾轉攀爬在群山峭壁之間,根本就沒什麼機會到走到繁華一些的城鎮,也就更沒機會與他那群陷入空前慌亂的屬下僕役們取得聯絡。
  早在兩人相見的第二日,德斯特就弄清楚了那傢夥的姓名,他叫什麼軒轅禦宬,念起來有些繞嘴,來自遙遠的東方某個古國。
  那個終日笑瞇咪的男子讓德斯特喚他阿宬,說什麼他們家兄弟都這麼叫他,他怎麼看都覺得兩人是如此的投緣,因此他把德斯特當自家兄弟,希望德斯特也與之同樣相待。
  哼!若是把他看作自家兄弟,還會把拎包探路的危險瑣事都扔給他嗎?若真當他是自家兄弟,怎麼不見好吃好喝有他一份,反而老把他當作採藥的藥童,試藥的玩偶,玩笑的笑料......那個該死的笑面狐,真的是......實在可惡。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對阿宬越加瞭解,他也不得下暗暗道聲『佩服',從阿宬的穿著及彰顯在外的氣質可以看得出,他恐怕也不是一般普通氏族出身,甚至說不定還是跟他差不多也是天皇貴冑。
  照說在如此嬌生慣養之下,又有幾人能像他這般不辭辛苦的,穿越沙漠歷盡千辛萬苦來到萬裏之遙的異國他鄉,不但一個勁的往荒山老林鑽,還攀爬那些個危險的懸崖峭壁,而這些全都隻是為了采某些傳說中的藥材。
  其實阿宬絕對算得上是位善人,雖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甚至他平日最大的消遣就是拿人當試藥的工具,但他卻常年遊走在窮鄉僻壤之間,為那些無力支付藥費的貧民、奴隸提供治療。
  當然若是遇到某些大頭的貴族商人病患,他也會毫不客氣的獅子大開口將竹槓敲得梆梆響,因為隻要逮到一個倒黴鬼,他就可以賺足了旅費,從而繼續遊蕩在荒山老林青山碧水之中,不必理會囊中是否羞澀。
  而德斯特就是非常巧合的碰上了他剛幹完一票,打劫完一個自願送上門的肥羊後,正準備鑽進深山老林繼續他的採藥大業,當然期間也少不了順便幫那些避居其內的山民或逃亡在外的奴隸們提供一些簡單的醫治及藥草。
  可若因此就說他是俠義慈悲心,卻又常看他面不改色的拿那些人下藥試藥,不但玩得不亦樂乎,更全無應有的仁慈心腸,看起來真是有幾分喜怒無常,讓人摸不到頭緒的感覺。
  醫術高明的他身手還算俐落,也可以算得上精通各項武藝,隻不過跟真正的高手相比,就隻不過是三腳貓功夫罷了。
  總的來說,就算本身見多識廣的德斯特,也無法弄明白阿宬到底屬於哪類人,他的言行舉止有著高人一等尊貴與優雅,卻也並不缺普通人的豪邁與粗魯,有著捨己救人的慈悲心腸,可也少不了毫不留情的殘酷手段;有時候像孩童般的天真與無邪,可有時卻好似超出年齡的成熟與睿智。
  還有他口中總是念叨個不停的那位無所不能英明神武的大哥,以及調皮搗蛋性情各異的弟妹,他輕鬆的語調中飽含著濃濃的手足情深,讓自幼生長在親情淡漠的皇室中的德斯特,格外的羨慕,甚至有時都有種恨不能取而代之的念頭。
  頭痛欲裂的德斯特決定放棄繼續思索阿宬到底是人還是某種妖怪轉世,他懶洋洋的斜倚在波爾利納迦洛城最大酒樓鏤空的欄杆邊。側耳傾聽著垂手站在身側的夥計報的各式菜名,暗自琢磨著好不容易從人煙罕見的荒野老林鑽出來,怎麼也要好好享受一番。
  雖然迦洛城跟他的加納城根本無法媲美,但在波爾利納諸城中也還算是相當繁華的。每當他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不至於達到茹毛飲血的悲慘境地,但也真的是很久沒吃到這般外觀精緻味道上佳的菜餚了。
  他說什麼也要開懷大吃一頓,而且還可以給那隻狡猾的狐狸好好放放血,誰讓他沒事總喜歡壓搾他,不把他吃得一無所有誓不罷休。
  準備放開懷海吃一頓的德斯特,信誓旦旦的暗暗發誓,嘴裡也不閒著開口吐一串菜名,最後面露陰險的笑容偷瞟了眼,支著下顎神色慵懶的瞅著樓下熙熙攘攘人潮發呆的阿宬,趁他發呆中又開口吩咐一旁的夥計,再加上一瓶波爾利納特有的陳年葡萄酒。
  張羅了一大桌子的美酒佳餚,德斯特含糊的招呼了阿寇一聲,隨即動作飛快宛如風捲殘雲般把桌上的菜看都席捲了一空。
  打了個飽嗝,抽出絲帕摸去嘴角及手上的油膩,德斯特擡眼瞅了眼依舊一臉呆滯的望著樓下人潮的阿宬。
  不禁有些疑惑的仔細瞅了瞅滿臉專著的阿宬,再掃了眼樓下人潮湧動的大街,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最終也沒發現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他不禁好奇的開口詢問道:
  "喂!你在發什麼呆啊?剛才一進來嚷嚷著肚子餓的人是你,現在不吃不喝的還是你,到底樓下有什麼稀奇東西如此吸引你啊?"
  "......"不理不睬,姿態絲毫不變的阿宬依然出神的盯著窗外。
  "你到底在看什麼呢?"一頭霧水的德斯特起身湊到阿宬身側,順著他的視線向外張望,可找了半天許久,隻覺得外面除了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外,並沒發現什麼與眾不同的人或事,打量了半晌還是依舊一無所獲,德斯特無奈的宣佈放棄。
  "喂喂!外面到底有什麼啊?瞧你那副魂不附體的德行,真是的......"不想跟阿宬繼續發癲,德斯特忍不住用肩頭撞了撞他,不明所以的低吼道。
  "好美的人啊!明眸皓齒,丹唇瑤鼻,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真可謂是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優美的體態,翩舞的身影,似輕雲之蔽日,若流風之回雪,宛如驚鴻又似遊龍,彷彿仙女臨塵,洛神轉世,她一定就是我等候多年的命中人,是我思念多年的夢中人,是我......"
  "......"對異國詩詞沒什麼研究的德斯特,自然是有聽沒有懂,白了出口成章滿臉柔情的阿宬一眼,德斯特不知為何心底泛起幾分酸楚與不滿。
  壓下滿心的不快,動作粗魯的把阿宬拽回來按在桌子另一面的椅子上遠離臨街的欄杆,把銀製的刀和勺塞到他手裡,霸道的開口下令。"快點吃,你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還沒吃。"
  "哦!"習慣性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阿宬,毫不反抗乖乖的任由德斯特擺佈,食不知味地吃著德斯特遞過來的佳餚美酒,讓一旁充當僕人手忙腳亂布菜的德斯特,心底的不爽更上升到了頂點。
  隨即又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心底暗忖,哼!誰曉得死狐狸口中的美女會長啥德行,以他那糟糕的審美觀,以及街上隨便遇見一條髒兮兮的癩皮狗都會大喊可愛的眼光,天知道他眼中的美女又會長成什麼模樣?
  轉念一想,德斯特平復了心底竄起的不快,掃了眼桌上漸空的盤子,揮手喚來夥計繼續追加新菜,至於阿宬是否有能力承受這頓豪華大餐,他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為他剛剛發現這座酒樓好像正巧隸屬於他名下的產業。
  還沒聽說,在自家酒樓吃飯,需要主人自掏腰包的對吧!
  因此心安理得的德斯特,招呼夥計撤下滿桌的空碟子,又重新張羅了一桌菜餚,笑咪咪勸著心不在焉的阿窩多吃多喝,他知道經常間歇性陷入自我世界的阿宬,短時間內不會回過神。
  而且這個時候的阿宬非常好玩,就宛如受人控制的傀儡娃娃一般,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都不會反抗,當然這是個很危險的習慣,若不是絕對可信任的人,他也絕不會輕易把這一面示人的。
  從這點可以看得出德斯特在阿宬的心中是值得信賴的朋友,而這對朋友少得粒粒可數的軒轅少壯代而言,是非常罕見的。
  阿宬出身紫宸皇朝的世襲大貴族軒轅氏族,其父是當代的一族之長,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二,是名震紫宸皇朝的軒轅七少之一。他上有文韜武略承繼家業的兄長、下有各有專長聰慧伶俐的弟弟,在兄弟中他並不是最出眾。杜宇航
  而他也自認文不如四弟,武遠遜三弟,歌舞音律比不上五弟的天賦,行商無法與精明果斷的六弟相比,更沒有七弟的博才多學,甚至就論起調皮搗蛋惹是生非都差他家麽弟一截,他認為在自家兄弟中,他應該是最平庸、最平淡無奇的那一個。
  自認文不成,武不就,既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也不需要名揚天下為家族增光的他,也樂得從此快樂逍遙。
  軒轅家的長輩們都非常開明,並不會把個人的意願強加給子女們,除了堅持正房長子必須繼承家業這項族訓外,從不幹涉其它兒女們的最終選擇,默契的放任自流,任他們自由發展。
  為了遵循族訓軒轅門的子弟從小就會挑選一個適合的行業作為他們未來發展的方向,而阿宬之所以選擇醫藥,並下是因為他對這方面有過人的天賦,而全都是為了自家兄弟。
  開始的時候他是為了他們家唯一不能夠自己選擇未來的兄長,為了家族的穩固他家兄長自幼就默默承受著超負荷的課業,稍長後還必須奔赴沙場承擔起軒轅繼承人保家衛國的職責,從學不會照顧自身的他,每每弄得自己渾身傷痕纍纍。
  阿宬覺得在文武方面都幫不上兄長,隻能在其它方面想辦法。再加上,先天病弱的小弟的誕生,更讓他不得不更加努力繼續鑽研下去。   實際上他並沒有太高的醫學天賦,但他異常的刻苦,以及父輩們特意為他營造的最佳學習環境,在眾多禦醫悉心教導下,十六歲的他已學有所成。
  隨後三年的自我放逐,他不斷進出荒山野嶺窮山惡水之間採藥,並四處行醫,不斷的磨煉著自己的醫術,終於以不足二十歲的弱冠之齡,被世人冠上了『醫神'之名,從此名揚天下。
  隨之而來的榮譽與讚揚,並沒有讓他因此飄飄然,因為他所追求的並不是世人的讚譽,而是讓常年遊走在死亡線上的兄長能夠多個保障,能讓他先天不良弟弟更為健康的成長。
  他隻是想要自家人能夠安康常在,也就別無所求。而他這次會來到千裏之遙的波爾利納,就是聽說在其境內有一株仙草名喚紫仙芝,具有調補氣血,固本培元之效,正適合他家體弱多病的小弟服用,為此他不顧風險千裏迢迢趕了來,隻可惜歷經數月卻依舊是一無所獲,讓他不禁有幾分沮喪。
  不過總的來說,他也並不是毫無所得,途中的偶遇讓他結交了德斯特這位新朋友,別看阿宬對誰都是笑咪咪,看起來溫和無害,實際上他才是兄弟中性情最冷的那一個。
  可能是學醫的關係,見慣了生死,除了自家兄弟外知交可謂寥寥,能夠跟他在各方面皆投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別看起來他平日裡總是喜歡壓搾德斯特,卻也不否認在他心中,其地位快跟家中兄弟相提並論了。若不是打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比較順眼,否則以阿宬面善心冷的性情,理都懶得理他,又怎麼會設計他與自己搭伴而行。
  不過阿宬這一路上,也沒搞清楚德斯特到底是周邊哪個國家的人,每次問起他總是左顧而言他,時間一久,阿宬也就懶得去追問,反正他也同樣沒有老實交代過自己的出身來歷。
  這一路上,兩人總是出沒於峻嶺險道深山老林之中,經常四五天除了彼此見不到外人,時間一長彼此更加瞭解,各自的優缺點也都陸續暴露在彼此面前。
  別看阿宬平日冷靜沉穩精明果斷,可若是陷入沉思中,就什麼都會忘了個乾淨,也不管是不是正在走路,還是在吃飯。
  而德斯特可能是天生富貴命,從來沒什麼野外生存的經驗,開始的時候總是手忙腳亂常常幫倒忙,每每讓阿宬哭笑不得,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很快就適應了環境。
  甚至還能把經常陷入思緒中的阿宬照顧得很好,因而更縱容了他的依賴性,發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常常會不分時間地點晨昏白晝逕自陷入神遊狀態。
  這下,在德斯特一再哀求下,阿宬才勉強答應他進城鎮休息調整一番,再考慮是否繼續今後的旅程。
  想起這些日子的風餐露宿吃盡了辛苦,不禁想打打牙祭慰藉一下二人飢腸轆轆的胃。跟德斯特商討了一下,尋了一家看起來相當不錯的酒樓,並在夥計熱情招呼下走了進去。
  上了樓挑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在夥計報菜名的當口向外張望,未曾想一擡眼就被對面斜倚在半敞窗欞上,身著水藍色紗裙的妙齡少女所吸引。
  雖然少女輕紗覆面,但半透明的頭紗並不能遮擋全部面容,藏在輕紗下的五官,蒙朦朧朧若隱若現反倒更加誘人遐思。
  再則她露在外面的那雙翦翦水眸,盈盈似一汪清澈的泉水,又如高懸夜空的星辰璀璨耀眼,就在那驚鴻一瞥的瞬間,他二十多年一直平靜無波的心湖竟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他直勾勾凝視著少女身影忘記了今夕是何年,甚至連少女起身離去仍戀戀不捨的凝視著合上的木窗而不願收回癡戀的眼神。
  此時的德斯特哪裡知道這番曲折,他以為習慣性發呆的阿宬,這會兒又不知道神遊到何方去了,就發狠地把他拖到桌子旁坐下,並不斷的提醒他吃東西,反正德斯特心裡清楚這個時候的他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怎麼說怎麼是,聽話著很呢!
  第三章
  德斯特雙手環抱靠在樹幹上,滿臉鬱悶的瞅著不遠處彼此相依相偎,坐在托伊納湖旁的岩石上卿卿我我情意纏綿的那對男女,越看越覺得心火上升,越看越感覺心浮氣躁,德斯特也弄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坐立不安。
  真搞不懂,那個女人是什麼時候勾搭上阿宬的?
  這才幾日就弄得纏綿無限難捨難分,讓本來精明果斷的阿宬,整日裡失魂落魄忽喜忽悲,一掃過去的喜怒不形於色,眉宇間時而神采飛揚,時而愁眉苦臉,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
  暗自嘀咕的德斯特眉頭皺得緊緊的,這些日子以來,冷眼旁觀的他也隨著阿宬的陰晴不定而喜怒無常,尤其最近阿宬明顯越來越神清氣爽,而他則越來越暴躁易怒。
  甚至本來與屬下取得聯繫的他,早就應該啟程返國,卻不知為何一拖再拖,不顧千裏趕來的屬下們一再請求,執意不肯現在就離去。   "九殿下,您準備什麼時候啟程歸國?"冷冷的嗓音中含有幾分無奈,隱在樹蔭下幾乎融入黑夜中的男子身著深色長袍,若是不言不語恐怕很難讓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哦!再等等,不急。"隻顧忿忿的瞪著離此不遠的那對情侶,德斯特漫不經心的敷衍道。
  "可是殿下,您失蹤了三個多月,等你處理的政務可謂是堆積如山,若是您再不回轉,下面的執事們可就要支持不住了。"
  "既然三個月都熬過去了,想來也不差這一天半天。"
  "可是......"
  "好了,也不能什麼事都要我親力親為吧?養那些個下屬都幹什麼吃的,全都等著吃閒飯嗎?什麼事都要我經管、我過問,樣樣都要我批準,連個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忘請示,我花比那麼高的工錢請他們,可不是請他們回來,來當應聲蟲的。"打斷男子未完的話語,心情不順的德斯特,像隻噴火的巨龍,不耐煩的低吼道。
  "可殿下,明明是您......"明明是您非要大事小事一把抓,容不得屬下自作主張,怎麼這會兒又嫌他們毫無主見了?
  不過男子聰明的把後面的話硬生生給嚥了回去,反正就算德斯特把白的說成黑的,他也隻能點頭說是,誰讓他是人家的手下。
  "艾斯納,你先回去,等過些日子,我會趕回去的。"
  "不,殿下,屬下是您的貼身侍衛,決不會再輕易離開您身邊半步。"艾斯納單膝著地,一臉堅決的答道。
  "......"德斯特挑眉斜睨了面無表情的艾斯納一眼心裡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在抱怨自己不顧危險拋下他獨自上路,更不夠意思的是三個多月來音信皆無,讓他被所有人指責埋怨。
  艾斯納雖然名義上隻不過是德斯特的貼身侍衛,可他們自幼相伴親如兄弟,對彼此甚是瞭解,不需要開口就知道各自暗地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別看艾斯納表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可實際上悶騷的很。這次他-時疏忽竟讓德斯特找機會把他給甩掉,自信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心裡自然有幾分不滿。但德斯特不管怎樣也是他的主子,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隻能話裡藏話稍微刺他一下。
  再則他還發現,德斯特對與他同行的夥伴非常重視,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可他偏要天天提醒他,家裡事務繁多督促他盡快趕回國。每天提個三五遍,看他氣得直瞪眼,暗地裡早已笑翻了天。
  反正他也知道德斯特不會把他怎麼樣,最多也就是眼不見心不煩,讓他從他面前消失而已。果不其然,隻聽德斯特不耐煩低吼了一聲:"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是──"心底暗自狂笑的艾斯納,起身向後一退頓時隱入黑夜中不見蹤影。
  德斯特好不容易把身邊的囉嗦鬼打發走,可擡頭一看竟發現已是人影渺渺,剛剛還依偎在托伊納湖畔的那對情侶早巳無影無蹤。   "嗨!德斯特我的兄弟,快祝福我吧!阿伊紗終於答應嫁給我了......哦!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人會比此時的我更幸福了,我的阿伊紗,我的女神......"
  推開房門,手舞足蹈的阿宬跑到埋首在無數書信中德斯特面前,不顧他全然一副焦頭爛耳的模樣,抓住他的肩膀激動的幾乎語無倫次。   "......呃!是嗎?祝、祝福你我的好兄弟,你終於如願以償了......"聞此言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的德斯特,許久後才回過神,強忍著滿心的苦澀,勉強的勾起嘴角,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嘴裡喃喃的說著言不由衷的祝福。
  "謝謝,謝謝......"喜上眉梢的阿宬,不自覺的猛拍德斯特的肩,開心的簡直難以自制,隨後又一把摟住德斯特的脖頸,向他提出邀請。   "對了,我明天就啟程去桑特拉,趁著阿伊紗還沒改變主意,我要趕快去見阿伊紗的父母向他們提親。你知道我在這裡沒有什麼朋友,哦!其實就算在我的老家除了我的親兄弟以外,也沒有人能如你跟我這般親近。怎麼樣作為我的兄弟,跟我一起去桑特拉提親好嗎?"
  "能被你視為兄弟,是我的榮幸,實際上你也像我的兄弟一樣,甚至比我那些常年不相往來的兄弟更親,我真的很想跟你同行,可是......你也看到了,我這裡有一大攤子的事情等著我去處理,我實在抽不出時間陪你去桑特拉,我本還打算明後天問問你是否願意與我同行呢?"   "哦!是這樣啊!真的好遺憾啊......"聞此言阿宬不禁一臉的失望,隨後雙眸倏地一亮。"那你能否有時間參加我的婚禮?你知道,我的家不在這裡,我的親人恐怕沒有機會出席我的婚禮,你能否代替他們呢?"
  "這個......你知道,我在外面有些日子了,家裡頭堆積了很多事情沒有處理、我可能無法......"見阿宬明亮的眼眸微微現出一抹黯然,雖然德斯特發自心底牴觸出席這場會讓他可能會有好些日子不爽的婚禮,但是他又實在見不得阿宬失望的眼神,隻好話鋒一轉。"......定下時間通知我,我盡可能抽時間去參加好了。"
  "呵!太好了,你就等著收請帖吧......啊!我答應要幫阿伊紗收拾行李,晚上我請你吃飯,我們老地方見......"阿宬宛如一陣旋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留下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怔怔出神的德斯特。
  "......唉!"怎麼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心湖湧起一圈圈的漣漪,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失落,失神的凝視半敞的房門,德斯特無奈的輕輕歎了口氣。
  對於阿宬口中的那位完美無缺的阿伊紗女神,其實德斯特不怎麼欣賞,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打從心底的厭惡。
  那女人長得倒也真可謂是傾國傾城,其絕代風華的風姿以及小女兒家特有的天真嬌憨,會讓大多數的男人為之傾倒,就連性格有幾分狡猾與乖張的阿宬竟也毫不例外的墮入了情網。
  德斯特身邊的女人雖然跟他那些兄弟相比略微少了那麼一些,但多年沉浮商海,讓他對識人之術可謂是深得其味,跟商界那些詭計多端深沉老辣的老狐狸相比,那女人就顯得單純椎嫩了一些。
  任她怎樣的掩飾都難隱藏她眼中若有似無的算計,因此德斯特並不怎麼喜歡她,總覺得她對阿宬並非真心相待,似是有所圖謀,隻是他一直找不到確實的憑證,而莫可奈何。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在他們之間製造誤會與障礙,例如傳遞錯誤消息,設計他們兩個一南一北枯等大半夜。
  或是派手下偽裝狂熱的追求者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又或是散佈紫仙芝在某某地出世的假消息,讓阿宬疲於奔命沒時間圍著那個女人團團轉。
  最後的方法可以說是所有方法中最見成效的,可是在阿宬身體日漸消瘦面容不斷憔悴下,心疼阿宬的體重直線下降的德斯特,不得不遺憾的夭折了這個方案。
  現如今說這些已是無意義,阿宬的執著與堅持讓他最終心想事成,而千方百計阻攔的德斯特終究還是以失敗告終。
  失望的德斯特本無意出席晚上的酒宴,可最終還是在阿宬的軟磨硬泡,宣佈無條件投降,隻是當看到依偎在阿宬懷中的阿伊紗得意洋洋的神情,他仍感到氣不打一處來。
  實際上阿伊紗不喜歡德斯特,就如同德斯特不怎麼欣賞阿伊紗,兩個人明顯是相看兩相厭,可又為了兩人唯一的交集──阿宬,而不得不互相隱忍,佯裝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
  不過此時的阿伊紗,看起來卻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而德斯特則與之相反半死不活的德行。
  至於為何德斯特會討厭阿伊紗,甚至會認為她心懷不軌?
  這恐怕歸功於他對阿伊紗的背景相當的瞭解,就算阿宬總是陶醉的說這世上沒有人能比他更明瞭他的女神,可實際上他連她最浮淺的表像偽裝都未曾看透,更不要說她的出身來歷了。
  阿伊紗其實跟德斯特的出身非常相似,隻不過德斯特是泰塔爾不怎麼重要的皇子,而她卻是桑特拉備受寵愛的小公主。
  以其甜美無邪的笑容及動人的美貌而聞名諸國,隻不過生長在爾諛我詐,整日除了權利傾軋就是陰謀算計後宮內苑的她,可並不像表面所表露的那般清純可愛,其內心世界有著與其外表截然相反的深沉與算計。
  她是養在溫室中最嬌貴的花朵,上有父母全心呵護的保護傘,下有國民們的擁戴,周圍也少不了兄姐們的環繞,她可以說是當之不傀的天之嬌女。
  甚至連她的婚姻,她父皇都向外宣佈任她自己選擇,不論是天皇貴裔還是平民百姓,隻要是她的選擇,皇室決不出面阻攔,而且還會奉上萬金產業作為嫁妝。因此,她可以說深受諸國眾多才俊的追逐與奉承。
  不過生長在皇室之中的阿伊紗,當然不會真的純潔如白紙,自然也不會真的以為愛情可以當麵包充飢的地步,她很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飛入普通百姓家,甚至認為連普通貴族子弟都配不上她這隻高貴的金鳳凰。
  自持美貌智能並重,兼心高氣傲的她認為隻有一國之君才能與她相匹配,隻可惜她降生的時間實在不巧。正處於風華正茂年齡的她,周邊諸國的君王們卻大多數早已年過半百。
  就算少有幾個正當壯年,可也都娶了正後誕下了皇子,而她又不甘屈就側妃的地位,去跟眾多女人爭奪那千分之一的愛。
  斟酌了再三,她隻好降低了要求,想尋覓一位無論內外都出眾的皇太子下嫁,以求未來登上無數女人羨慕的王後之位。
  隻可惜依然沒有幾個符合她的條件,周圍諸國的皇太子們不是早早就立正妃,就是風流成性女人成群,要不就是昏庸無道、暴虐兇殘。   尋尋復尋尋,多年尋覓下來,她終還是一無所獲。
  經過這番蹉跎,歲月無情,此時她年紀已年屆十九歲的高齡,可她依然待字閨中。而且隨之年齡的增長,她選擇面也越來越窄,以往那群狂熱的追求者早已漸漸散去,大多數另尋目標,少有幾個堅持到底的她又看不上眼。
  這眼瞅著年齡越來越大,她心目中的如意夫君依舊全無蹤影,她怎能不暗暗心焦呢?
  她這回之所以會突然出現在波爾利納的迦洛城,是因為她早聽說波爾利納的『品酒節'非常的熱鬧而且也相當的有趣,一直想來見識一番的她,跟父母磨了很久才得以成行,可未曾想會在這裡遇見了為她瘋狂的阿宬。
  本來她並不想搭理看似窮困潦倒的阿宬,隻是後來發現他竟然跟她一樣,住在迦洛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內,當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付錢的人其實早換成德斯特。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加深入的瞭解,她發現他形諸於外的氣質與儀態,處處表明他出身高貴,在他的國內很可能是豪門貴族子弟,弄不好還是皇親國戚之類的。
  而且在經過她一番旁敲側擊,細細詢問,發現他不但無妻無妾,似乎連侍寢的丫頭,外面紅粉知己都一概沒有。
  而且他待她不但溫柔體貼呵護備至,對她更是全心全意百依百順,如此罕見的如意夫君人選,怎麼能不讓她怦然心動呢?
  經過再三斟酌,她最終還是決定選擇阿宬作為她的駙馬。
  她或許有幾分目的不純,可她最終的目的也隻不過是想嫁一個真心待她的良人而已,實際上阿宬與阿伊紗兩人也絕對稱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至於德斯特的不快,大半是因為阿伊紗出現的太過突然,尤其是在兩人剛剛從荒山中走出來,一直親密無間的兩人之間突然插進來一個女人,才讓德斯特心裡有幾分不舒服。
  若是兩人就這樣分手,若幹年後再相遇,很可能他們也不過是久末相見的知交摯友,再無其它發展的可能。
  可阿伊紗的出現,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發生了某種難以道明的變化,尤其是在德斯特的這邊更是陷入某種泥沼之中難以自拔。
  此時望著阿宬與阿伊紗耳鬢廝磨纏綿緹絡,兩人甚至旁若無人的喃喃自語向彼此傾訴著情話,德斯特隻感覺腦中一片混亂,心裡堆滿了說不清的獨佔欲,與道不明的情感糾葛,讓他整理不出任何頭緒。
  他其實很想發自內心的向他的好友訴說祝福,可他發自心底有種恨不能把阿伊紗那個可惡的女人碎屍萬段的感覺,更瘋狂的想把阿宬擄走,藏入深宮宅院內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窺探......
  這份發自心底的狂亂讓德斯特無比的害怕,強自按下心裡的騷動,德斯特暗暗苦笑,紊亂的思緒讓他有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根本無法分析這到底是何心態的他,心裡暗忖:
  或許兩個人就這樣分開,會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可他卻並不知道,其實這一切隻不過是所有折磨的開端而已......
  第四章
  時間一點一滴悄然無息的輕輕滑過,一成不變的日子讓心情越漸煩悶的德斯特快要發了狂,暴躁的好像關在籠子裡的熊。
  其實德斯特也無法解釋為何會如此的暴躁易怒,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成日裡是坐立不安,總覺得心裡空落落好像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過去德斯特雖然不算是很好親近的主人,可也從未曾像如今這般難以伺候,像點燃的爆竹不知何時會突然爆發,總會因為某些小事而暴跳如雷,不要說他宮邸內的奴僕們,就算商社那些執事,以及領地內大小貴族們都終日戰戰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也還真巧,王宮傳來消息,說泰塔爾王壽誕,大王召分散在國內的眾位皇子們回宮祝壽,眾人不禁如蒙大赦。
  也不管離壽筵還有將近一個月,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打點好壽禮就把不明所以的德斯特給恭送上船,在一片歡呼聲中德斯特的豪華座船──『萊昂號'緩緩地離開海港,向首都格蘭城駛去。
  行程走了一半,好不容易回過神的德斯特,不禁暗自生悶氣,以往他都是能拖就拖,得賴就賴,在兄弟中總是爭取最後一個抵達的,實際上如無意外這些年他基本部保持在生日當天到達。
  他這次怎麼會把行程提前了呢?
  德斯特不滿地暗自罵了那群不知死活的屬下們,可他又不能就此返回,要知道這一來一回弄不好真地會遲到,要是如此他那些一直以來就甚為嫉妒他的兄弟們,還不知道在父王面前要怎麼編排他的不是呢?
  在萬眾驚訝的眼神中緩步走下船的德斯特,懶得去理會那群站在碼頭上,竭力隱藏眼底的無法置信,滿面堆笑迎上來的官員們,直接登上早就停在一旁的八人肩輿,起轎打道回府。
  德斯特位於首都格蘭城的宮邸,跟其它大皇子及二皇子的宮邸大同小異,同樣呈『回'字形,分內中外三層,外庭自然也是奴隸僕役的居所,中院是姬妾子女們的住處,位於中心的內殿也同樣隻屬於德斯特本人。
  隻不過德斯特的老巢在加納城,而他也很少回首都,因此住在中院的女人自然也就沒幾個。實際上德靳特雖不至於不近女色可也並不怎麼喜歡,雖然他也跟其它兄長一樣,有個數目堪稱龐大的後宮,可真正得他眷寵的卻少之又少,自然也就不像他的兄弟們那樣人丁興旺兒女眾多。
  雙眼無神的德斯特慵懶的半靠在粗粗的樹幹上,眼神有些呆滯的盯著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嘴裡時不時的還總會無意識的長籲短歎,眉宇間隱含著一抹淡淡的憂鬱,心裡更好似埋藏著無數難解的愁思。
  "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我眼花了?平常總是最後一個抵達的九妹妹,這回怎麼第一個到的?"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打破了庭院內的靜謐。
  "......"驟然清醒過來的德斯特不快的輕蹙眉頭,似乎對打擾他沉思的人有幾分不滿,微側首斜睨了來人一眼,連話都懶得搭。
  在泰塔爾國內,他雖然不至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能夠不告而入的可謂是寥寥可數,仔細算算絕對不超過三人之數。
  其中之一就是他的父王泰塔爾王,不過身為一國之君的他是輕易不會離開王宮半步的,自然這回也不太可能會破例出宮。
  而另外一個是他的大皇兄,也就是泰塔爾的皇太子未來的繼承人,隻不過他從小就看德斯特不順眼,更不可能會屈尊降貴到他的宮邸來。   至於最後一個,也就是唯一一個能夠出入他的宮邸如無人之地的,就隻有與他年齡相當,且性情還算相投的二皇兄──賴爾。
 "......"賴爾微挑劍眉,心裡暗自稱奇,平日德斯特若是聽見誰喚他妹妹、公主什麼的,他早就像點燃的爆竹暴跳如雷,可這回怎麼會全無反應?外貌秀麗一直是他心頭的大痛呀!
  憶起剛剛進來前,遇到因一個不小心掃到颱風尾而被踢到院外的艾斯納,曾一再暗示裡面正處於火山活動期,噴發的預兆近來越發明顯,請他措辭謹慎小心,莫要圖一時之快引爆早就蠢蠢欲動的火山,而因此引火燒身。
  "嘻!不會是......失戀了吧?"這隻是他胡亂的猜測,可沒想到德斯特卻好像踩到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且怒目圓瞪,張牙舞爪。   "胡說八道,怎麼可能......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啊?拋下一切責任,樂此不疲的四處留情到處採蜜,終年發情,我才沒那麼多精力與時間,我......"
  "......"賴爾用注異的眼神上下打量臉漲得通紅的德斯特,狐疑的瞅著眼前比手畫腳一再解釋的他,眼底閃過一抹興奮。"哈!你是不是愛上了哪個女人,無法說出口?沒關係,告訴為兄,哥哥我給拿主意。"
  "閉嘴,你以為我會像你啊!常年發情,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讓我動心,她們不過是我無聊時候的消遣品罷了。"撇撇嘴,德斯特不以為然的說。
  "真的嗎?"聲音微高,賴爾用置疑的語氣詢問道。
  "當然!"德斯特語氣堅定的應道。
  "哦!不是女人,難道......你不會是也染上大皇兄的惡癖吧?"微微遲疑,賴爾似乎猛然憶起什麼,聲音略微有幾分顫抖的問。
  "大皇兄?他又怎麼了?"眉頭微蹙,對他們這位不爭氣的大皇兄,德斯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聽說他這些日子迷上了男童,弄得城裡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的......"
  "不會吧?保皇派的閣老們都幹嘛去了?怎麼就任他如此胡鬧下去,也不多加管束?"
  "呵!打從六年前,保皇派的大部分勢力在你我聯手下崩潰後,那群老傢夥們就已經放棄扶持那位聲色犬馬無一不精,軍政司法卻一竅不通的蠢材。"
  "難道他們改支持你了不成?"
  "這更不可能,在那群老頑固眼中我是異族,是入侵者,根本就沒有資格繼承去泰塔爾神聖的帝位,但又對那位正統繼承人失望至極,所以他們如今隻好選擇誰也不幫保持中立。"
  "真搞不懂這群老糊塗在想些什麼,不就是擁有一半異族血統嘛!有什麼好忌諱的。再說王後出身高貴,他們的婚姻又是經過泰塔爾諸神祝福過的,你的出世代表著兩族血脈最完美的結合,他們幹嘛總是一副防賊似的,我倒是覺得你比我們那位不學無術、一無是處的大皇兄可要強上百倍。"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群老傢夥從來就沒喜歡過我,感覺他們有種奇怪的堅持,總是一再強調血統的純正,彷彿隻要是擁有純正泰塔爾血脈的皇子繼承王位就成,就算最終人選不是大皇兄都一樣似的?近來你沒發現他們對你很感興趣嗎?弄不好他們有可能會倒向你那邊也說不定喲?"
  "開玩笑,我外祖母家可是商賈出身,天下四民為士農工商,商人的可是位於四民最末的啊!地位可謂低下到極點,就算在泰塔爾商人跟其它國相比地位略高些,可依舊入不得大貴族的眼,而且我外祖父與外祖母也都不是純粹的泰塔爾人,所以我體內也混了部分異域血統,再說我母族也並非豪門,他們怎麼可能會看得上我啊?"
  "呵!這你就不懂了,你母族雖非豪門可也算是氏族名門,你也算是血統純正,最重要的是你非常會賺錢。"
  "什麼啊?選王位繼承人跟會不會賺錢有什麼關係啊?照理說皇族子弟應該是非常會花錢懂得享受的才對啊!你沒聽見其它兄弟們都在背後怎麼議論我嗎?什麼放著舒服的日子不過自找麻煩的笨蛋蠢材,就是什麼天生的賤民、奴才命一類的。"
  "哈!就因為大部分皇族子弟隻會花錢不懂營生,再加上父皇與大皇兄這對花錢如流水一等一的敗家子,國庫早已入不敷出,所以那群老傢夥們才會希望你繼承皇位。"德斯特好似有金手指的才能,不管什麼行當,無論多麼不被人看好的買賣,隻要他去做,最後都會大賺特賺,而且就從來沒有賠過。
  "什麼?他們不會是想把我的家產收為國有吧!那可是我自己賺的啊,他們憑什麼啊......"德斯特神色激動的大吼道。
  "喂喂!你別這麼激動好不好,隻要等你繼承了王位,泰塔爾是你的,國庫也是你的,你的財產不也就是泰塔爾的嗎?有什麼不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國庫有很多人幫著花,可我的財產是我一個賺的,隻需要我一個人花就好,他們憑什麼坐享其成花我辛辛苦苦賺的錢。"橫了賴爾一眼,德斯特不滿的繼續道。
  "再說誰告訴你,我嚮往那個無聊的王位啊?我從來就沒想過,我現在不是很好嗎?周邊各國的君王大臣哪個不懼我三分,以我如今的財富與勢力,說在這些國家呼風喚雨也不為過。我幹嘛放著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過,非去爭那個除了義務跟責任外沒有任何自由可言的王位?我有毛病啊?"
  "就是因為你這麼能賺錢,他們才會如此看好你,認為你或許是另一位狄美爾三世,會為泰塔爾帶來另一個盛世王朝。"
  "得,我沒興趣,誰願意給誰好了,我不反對。"
  "哈!那群老頑固可都是相當的固執,由不得你說不,你就等著他們找上門吧!"
  "......"深鎖眉頭,德斯特沉吟了片刻,突然對賴爾粲然一笑。"二皇兄,你不覺得為了泰塔爾未來的發展,我們的王朝需要注入更年輕的血液,那些固執、老邁、腐朽的大臣們應該退位讓賢了嗎?"
  "嗯!的確是。"嘻!這個懶惰的傢夥還真夠狠的,好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強忍著笑,賴爾點頭附和道。
  "我想這會是個好主意,我們可以好好計劃一下......"
  "嗯!不過,這事不急我們可以先放一放,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繼續剛才那個話題,九弟,你老實的告訴皇兄,你是不是也跟大皇兄有著相同的癖好,不好意思說才會這般煩躁。"
  "你給我閉嘴,你才跟大皇兄是一丘之貉,我可沒你們那麼變態。"德斯特氣急敗壞的大吼道。
  "那......為什麼火氣這麼大?聽說你近來脾氣暴躁,簡直可以說是人見人懼,鬼見都愁。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我......"德斯特瞅著賴爾,欲言又止。
  "怎麼?是不願說,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什麼難言之隱,我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已。"
  "隨便說說,或許我還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整理了一下思緒,德斯特緩緩道出這些日子的煩惱。
  "你知道,以我們這樣的出身幾乎是沒有什麼朋友的,身邊圍繞的多數是阿諛奉承之輩,我們就好像神龕上供奉的神祇,尊貴而又寂寞,沒有人願意與我們真心相交,『朋友'這兩個字,對我們而言隻是個空泛的詞彙。"
  "......"聞此言,賴爾心有慼慼的微微頷首。
  "而我們兄弟之間,除了你以外,其它人對我除了妒忌就是算計,根本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並不需要那所謂的友情,可我這次出行在途中我結識了一位非常有意思的少年,他讓我意識到何謂知己,何謂摯交......"雙眸有幾分迷離,德斯特緩緩地將路途中的遭遇娓娓道來,並向他傾訴心裡的迷惑。
  "你是說,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你會感到心慌意亂,患得患失,知道他們情投意合將要結婚的消息你會感到暴躁煩悶,心如刀絞......"
  "好像有那麼一點......"
  "隻要在他身邊你就會感到無比的幸福與滿足,失去他你會覺得天塌地陷,日月無光......"
  "......"
  "隻要一想他們從此會白首偕老相伴一生,而你根本就無處涉足,隻能遠遠的旁觀,你就會有種將要崩潰的感覺......"
  "那種天地為之失色,萬物為之黯然,眼前的世界除了黑色再沒有其它色彩的滋味,那種如蟻啃蝕般的噬痛,那種無力去挽回的失落,那種無能去改變的惆悵與迷茫......"
  "......"雖然確是有幾分相似,可好像沒那麼誇張吧?瞅著賴爾神色頗為激動的傾訴著,愕然的德斯特有種摸不到頭緒的感覺。
  "這種痛苦如哽在喉,這份無奈無處傾訴,所有的渴望與期盼隻能深埋心底卻不能向他傾訴,不敢向他表白,看著他們如膠似漆恩愛白首,卻又束手無策。臉上帶著祝福的微笑,可卻身如刀割心似寒冰......"
  "呃!賴爾,可以停一下嗎?"德斯特小心翼翼的打斷滔滔不絕的賴爾。
  "......"雙眸似失去了焦距,賴爾茫然的瞅著德斯特,閉嘴不再言語,眉宇間隱含著一抹淡淡的哀愁。
  "賴爾,你到底想告訴我些什麼?"德斯特飛快的說出心裡的疑惑。
  "若是你有類似這種的感覺,那麼恭喜你,也同樣墜入了愛情之海。那就是『愛情',擁有著讓人歡喜讓人憂,既叫人陶醉,又叫人心碎的魔力,擁有它就彷彿擁抱了全世界,而失去它天地會為之色變,萬物會為之慟哭,所有的一切都會隨之而崩潰......"
  "愛、愛......"好、好像很恐怖的樣子啊?
  德斯特張口結舌的瞅著眼前神色空茫如泣如訴的賴爾,總覺得他說的好像不是被世人所傳頌的美麗愛情,而是某種非常恐怖的新式武器,具有著非常強大的殺傷力,連平日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號稱暢遊愛情海如入無人之地的賴爾,都好似曾深受其害。
  "沒錯,是愛情......這就是愛情......"
  "呃!那個......二皇兄,阿宬......他、他是個男的,我們之間最多也就是友情,跟愛情好像扯不上什麼幹係吧?"感到喉嚨有些幹幹的,德斯特強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
  "是男的,又怎麼了?若是愛上了,又哪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情'這一字,本就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看不透也摸不著,既帶不走更放不下,為之魂牽夢縈,日夜牽掛。"
  "......"神情恍惚的德斯特,被賴爾這番慷慨激昂的長篇大論給砸得暈頭轉向,早不知東南西北,更不論今夕是何年。
  "......愛他,就不要輕言放棄,否則等到後悔的哪天就什麼都遲了......"賴爾用哀傷的近乎絕望的口吻輕輕訴說,讓本來滿頭霧水的德斯特頓感心裡一震,一種難以言語的傷慟在心的緩緩蔓延。
  "告訴我,是誰?竟讓你如此痛苦?"這可真讓人無法想像,那人到底是誰?竟讓終日笑語晏晏的賴爾如此的哀痛?伸手環住賴爾的肩,德斯特放柔聲音在他耳邊輕輕探詢。
  "他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人,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愛的人......可他就像高懸夜空中璀璨奪目的晨星那般高貴與耀眼,而我卻似匍匐在他腳下的泥土塵埃那樣卑微而又渺小。"賴爾靠在德斯特的肩上,悶悶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賴爾,你是我們泰塔爾尊貴睿智的二殿下,這世間沒有誰會比你更高貴。"這哪裡還是在兄弟中生性最高傲和無羈的賴爾,雙眸閃過一抹驚訝,德斯特隨即繼續安撫道。
  "不,隻有緋才是最高貴無華的,沒有誰有資格與他相媲美,他是高居雲端俯視眾生的神祇,他是夜空中皎潔無暇的皓月,他是那種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像個孩子一樣固執的賴爾,毫不猶豫的反駁道。
  "......"德斯特詫異的斜睨了頭枕在自己肩上喃喃自語的賴爾一眼,暗自心驚。
  他對賴爾的性情知之甚深,知道對於賴爾而言,風流好色純屬家族遺傳,別看他平日一副溫柔情人的模樣,可實際上他天性涼薄,雖然風流韻事天下傳,可他追求的其實隻不過是剎哪間的永恆,從不願輕易的付出真心。
  因此他簡直無法相信看似放蕩無羈、傲氣淩人的賴爾,心底竟深深的埋藏著這麼一段無人知曉的過往。而他口中那位完美無暇的神祇,又似乎在他心中有著高不可攀的地位,甚至容不得別人對其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眉頭微蹙,瞅著埋首在肩上的賴爾側頰,德斯特欲言又止,他隻覺得腦中本就有幾分糾纏不清的思緒,此時更是徹底的亂成一團。
  "......九弟,若是你感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超乎尋常的重要,就千萬不要輕言放棄,要知道機會梢縱即逝,你若不緊緊的抓牢,等到失去後再去後悔就全都晚了。現在還來得及,快去把他搶回來,不要像我一樣......任痛苦與悔恨一點、一點啃噬我的心......千萬不要等到將來再後悔......千萬不要......"
  "......"德斯特感到肩頭微微有些濕意,靠著他的修長身體不住的輕輕顫抖,他張了張嘴終還是一言未發。他知道驕傲如賴爾,根本就不需要旁人的同情,借肩膀給他靠靠就好,因此他也就不準備浪費口舌。
  反而是賴爾口中不斷重複『千萬不要等到將來再後悔'這句話給他的感觸非常的大,他反覆的分析自己與阿宬之間到底屬於什麼樣的關係,是友情、是親情、還是愛情?
  經過不斷自我剖析,德斯特隱約察覺到,他對阿宬感情似乎早就超越了友情與親情,至於是不是愛情,從未曾經歷過的他自然也就無從分析,更不能準確的判斷。
  瞟了眼趴在他肩頭無聲抽泣的賴爾,德斯特有種感覺,認為愛情這種奇妙的東西是絕不能單相思的,否則痛苦的永遠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而天生奸商的德斯特是不管在什麼方面都不肯輕易吃虧的,哪怕是在這種讓世人皆難以琢磨的愛情也是同樣。
  雖然此時剛剛醒悟的他與緊鑼密鼓籌備婚禮的阿伊紗相比已是落於下風,可這並不代表他不能反敗為勝,隻要他方法運用的巧妙,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掉那個令他厭惡的對手。
  若有所思的德斯特,眼底流露出一抹算計,心裡暗暗打定主意。
  一場血雨腥風,就因德斯特的一己私心下而就此拉開了序幕......
  第五章
  眉頭深鎖,阿宬若有所思的斜臥在柔軟的床榻之上,眼神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掃掃視周圍早就看過千百遍的華麗裝飾品以及古雅的各式傢俱,感到無趣的他又轉向半敞開的窗欞,透過隨風飄舞的輕紗凝視著掛著樹梢上昏暈的小小月芽,以及散落在四周的點點星子。
  已經快七八天沒見到阿伊紗的面了,而且駙馬府中的下人們也不復開始時的恭敬,這幾日更是越加放肆起來,一個個對他總是愛理不理的,總是一問三不知。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隻知道,本來已經臨近的婚期突然被無限期的推延了,至於具體是何緣由,他也就無從得知了。
  人家都說深陷愛情泥沼中的男人除了心上人外對周邊的一切事情反應都會比較遲鈍,連平素自認冷漠淡情的阿宬都似乎難逃如此。
  不過自打阿伊紗突然從駙馬府絕跡後,他也終於從熱戀的激流中甦醒過來。恢復了過往清明的頭腦,以及原本敏銳的洞察力的阿宬,不再是前些日子那位被愛情沖昏了頭的笨呆瓜。
  他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一切好像跟大半個月前鄰近的某個國家發來的一紙文書有關,雖不知上面具體寫了些什麼。
  但也就從那時起阿伊紗眉宇間就暗藏著一抹輕愁,而他也隱約感到了有幾分不安,隻是置身在這個幾乎陌生的環境中,消息閉塞讓他無從分析。
  心裡其實早就有些忐忑不安的阿宬,現在隻能一再的用各種理由去安慰自己,而正當思潮起伏不定的阿宬,從暗地裡搜集來的各種情報中一點點抽蠶剝絲分析時,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阿宬有些疑惑,深更半夜,誰閒著沒事跑來敲他的房門啊?
  "是我,德斯特。"低沉的嗓音,在靜悄悄的黑夜中顯得非常清晰。
  "啊──德斯特我的兄弟,你怎麼來了?我們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吧?快要讓我想死你了......"一個魚躍跳下床榻,異常興奮的阿宬飛快跑到房門前,伸手拉下門閂打開緊閉的房門一把抱住來人高聲歡呼道。
  "是啊!我們都快三個月沒見面了,我也非常想念你啊!"反手摟著阿宬的肩,德斯特語調似乎微微有些輕顫的答道。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記得當時好像忘了給你留下地址?"當時走到半路上才想起來的阿宬,還曾懊悔過,還以為可能會就此與他這位難得投契的好友失散,要知道他們兩個相互間可誰都沒有說實話啊!
  "呵!在其它地方或許不好說,可在戈梅爾這片地域內我還稱得上是神通廣大,想找個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擁著阿宬走進房間,德斯特笑吟吟回答道,不過他臉上的笑意並沒有延伸到眼底。
  心裡有些鬱鬱的暗忖,若是以阿宬的迷糊勁,忘記留下地址那是很正常的事,可精明的阿伊紗卻絕對是故意不提醒他的。
  "哈!看來,你還是個大人物呢?"阿宬嬉笑的回首,邊走邊甩開德斯特的手臂,並反手猛力的拍打他的肩膀。
  "那是當然......"德斯特大言不慚的應道。"在戈梅爾,我的影響力可以說幾乎淩駕於各國君主之上,很少有人會不買我的帳。"
  "......"斜睨了得意洋洋的德斯特一眼,阿宬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表示不予置評。
  "你......還是算了,不管你信不信,以後你就知道了。"揮揮手德斯特不準備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不休,他飛快的轉移了話題。"你現在趕快收拾東西跟我走,這裡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
  "什麼?收拾東西跟你走?你在胡說些什麼啊?難道你不是專程來參加我的婚禮的嗎?還有我為什麼要跟你走,這裡可是我的家啊?"阿宬停下向內室走去的步伐,困惑不解的歪頭瞅著德斯特。
  "啊?天啊!你不會是還被蒙在鼓裡吧?"哦!看來愛情,還真的會把一個曾經精明狡猾的狐狸,變成一個笨笨呆呆的傻瓜。德斯特無奈的拍了下額頭,用近乎呻吟的聲音說道。"你的未婚妻阿伊紗,已經決定嫁入泰塔爾,以此平息泰塔爾王的怒火。"
  "不,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桑特拉在戈梅爾平原諸國中隻能算是個非常弱的小國,他們拿什麼去跟幾百年來一直是戈梅爾霸主的泰塔爾對抗,何況泰塔爾的軍隊勢如破竹,如今已是兵臨城下,桑特拉若是不獻上阿伊紗以求平息泰塔爾王的怒氣,就隻能等著亡國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無法置信的阿宬,一把抓住德斯特的前襟衝他怒吼道。
  "你怎麼可能到現在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啊?"德斯特有些驚訝,按理說以阿宬的精明,是不應該毫無察覺的。
  "這些日子我消息非常的閉塞,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阿伊紗毫無徵兆的推遲了婚期,府裡上下人等各個嘴嚴得像緊閉的蚌殼。甚至近來我連進出都被限制,你說,在這個孤立無援的陌生國度裡,我能知道些什麼?"甩開德斯特,阿宬滿臉頹廢在一旁的圓凳坐下。
  "......我似乎應該來得更早一些才對。"瞅著阿宬被零亂的長髮遮擋的臉孔,雙眸中閃過一抹憐惜的德斯特喃喃自語。
  "德斯特把一切告訴我吧!我不想繼續當一個一無所知的傻瓜。"阿宬緩緩的擡起頭,銳利的眼神好似能穿透一切,蒼白憔悴的臉孔全無一絲血色,以往總是微翹的唇角,此時拉成了一條直線,讓他那張天生的笑臉顯得有幾分詭異。
  "前些日子泰塔爾王壽誕,有人獻上一幅美人戲水圖......"小心翼翼的瞥了阿宬一眼,德斯特繼續道:"想來你也能猜到了,那個畫中人就是阿伊紗,泰塔爾王頓時驚為天人,並很快向桑特拉遞抵了一張婚約書。"
  "......"德斯特故意頓了頓偏首瞅了眼阿宬,可見他卻毫無反應,不禁無趣的聳聳肩繼續講下去。
  "可你也知道,現如今的泰塔爾王已近五旬,而阿伊紗不過才十九歲,雖然老夫少妻在各國皇室中並不罕見,可心高氣傲的阿伊紗並不甘心屈就這類的婚姻,自然也就不情願就此委身下嫁。"
  "......"停了停,再瞟了眼依舊面無表情的阿宬,德斯特知趣的繼續講。
  "更何況你們的婚期又已公佈天下,他們桑特拉實在丟不起這個臉,更何況近十幾年各種跡象表明泰塔爾國力正日漸勢危,在有心人的慫恿下他們竟然大膽的拒絕了,甚至還不知死活的詆毀泰塔爾王的聲譽。"
  "......"阿宬嘴唇動了動,可終還是欲言又止。
  "雖然近年來沉溺酒色的泰塔爾王已不復年青時的英勇睿智,可泰塔爾依然是一隻不允許他人輕視的獅子,一個小小的桑特拉竟敢向其挑釁,他們自然不打算輕易放過。更何況既可以懲罰桑特拉的不敬,又可以順便立威,他們又何樂而不為的呢!僅僅九天而已,泰塔爾大軍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地攻至城外,若是桑特拉不想就此亡國,就必須獻出阿伊紗......"
  "......原來是形勢逼人,阿伊紗並沒有變心,這都是泰塔爾王的錯......"
  "不,"打斷阿宬喃喃自語,德斯特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不要把你的阿伊紗公主看得多麼的高貴無暇,你以為一位未婚公主的肖像是可以隨意的流出宮外的嗎?若不是有意散佈,有誰能知道深居宮內的公主長得是美是醜?其實阿伊紗的父兄生性軟弱平和,隻有阿伊紗才有著超乎尋常的野心,她一直渴求的至高地位,並不是你能夠滿足她的。"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啊?若真如你所說,當初阿伊紗又怎麼會答應嫁給我啊?我隻是個普通的平凡人,就算我們家族在紫宸稍微有些名氣,可也還達不到能夠給她帶來至高榮耀的地步吧?"不滿意德斯特侮蔑自己心愛的人,阿宬暴躁反駁道。
  "天啊!阿宬,你難道沒有發現阿伊紗已經十九歲了嗎?對任何一個國家的女人而言,她都已經是個老姑娘了,她之所以選擇嫁給你,或許有愛著你的那部分,可更多的是迫於來自周邊的壓力。你可以說是她現在唯一的選擇,她若不牢牢的抓住你,說不定以後再也碰不到這麼好的姻緣了。"
  "你胡說,若我是她唯一的選擇,那泰塔爾王這種率兵攻城的舉動又算是什麼?"
  "他跟你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啊?要知道泰塔爾王不但是個年齡足可以當她父親的糟老頭......"德斯特心裡暗暗向他的父王說聲抱歉,其實雖然他父王的確已年近五旬,可他保養非常不錯,看起來也就四十上下正當壯年,哪裡會是什麼糟老頭啊!
  "而且那個老頭子後宮內不要說正後諸妃不在少數就連身份卑下的女奴也不計其數,而且還有兩位適齡的皇儲,阿伊紗嫁過去最多也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側妃。像她這種自持美貌才高的女人,若不是在生死攸關的威脅下,她又怎麼肯輕易委身下嫁呢?"心懷不鬼的德斯特,繼續努力醜化阿伊紗在阿宬心裡的美好形象。
  "德斯特,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發現,你似乎很討厭阿伊紗?"用懷疑的眼瞟了德斯特一眼,阿歲若有所思的輕聲道。
  "咳咳!呃!雖然我的確是對她沒有什麼好感,可我發誓我是不會惡意詆毀她的,我所說的句句都是事實。"聞此言,德斯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略微有些尷尬的他連忙向阿宬詛咒發誓。
  "我......還是無法相信阿伊紗會是一個如此心機深沉的女人。"微微搖搖頭,阿宬不想去相信他此生頭一次的心動,會是一場並不平等的付出與回報。面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他付出是一份不摻雜任何色彩最為純粹的愛,而另一方面竟然充滿了無數的心機與算計。
  "......"望著阿宬眉宇間的哀傷,德斯特的心隱約有些抽痛,他真的不想如此傷害阿宬,他也必須承認自己非常的卑鄙,他利用父王的好色天性破壞了他們這對堪稱佳偶的姻緣,並無限誇大了阿伊紗的野心,以及為此而葬身在戰火中成百上千的無辜生命,還那些為此失去了父親、丈夫,何其無辜的孤兒寡母們。
  深深的瞅了陷入沉思的阿宬一眼,德斯特拖著有些沉重的腳步,轉身走進內室打開與碩大的床並排擺放造型相當古雅的衣櫥,翻出少部分衣物開始收拾包裹。
  這些基本上都屬於阿宬原先帶來的,至於其它明顯充滿了桑特拉風情的衣物,他是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不管怎麼樣,從此以後阿宬所穿的衣物,是絕不允許留有任何屬於阿伊紗痕跡的。
  "你在幹什麼?"阿宬有些奇怪的瞟了眼,翻箱倒櫃收拾衣物的德斯特。
  "幫你收拾行李......"漫不經心的德斯特,伸手從櫥櫃頂上舉下藥箱,隨手從櫃裡扯出-件華麗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浮灰。
  "我幹嘛要收拾行李啊?"雙眸隨著忙上忙下的德斯特轉來轉去的阿宬,有些搞不清狀況的隨口問了一句。
  "你不會真的是想留下來,等著阿伊紗派人把你處理掉嗎?"
  "處理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德斯特無語的白了滿臉迷糊的阿宬一眼,心裡暗自嘀咕,這個傢夥不會迷糊病又發作了吧?這是何其淺顯易懂的道理啊!他怎麼就會想不明白呢?
  阿伊紗既然已經決定認命,他的存在也就顯得更加尷尬與不必要,何況為了維護阿伊紗聖潔的名譽,以及桑特拉王國的聲譽,隻有用他的鮮血才能讓阿伊紗名正言順的嫁入泰塔爾,才能讓桑特拉王不必擔負背信棄義之名。
  "阿宬,我想以你的精明與睿智,是不可能猜不出來的,不要再像鴕鳥似的把頭埋在沙子裡,要知道該發生的事情,不管怎麼去逃避最終它還是會發生的,你......還是跟我走吧......"
  "......阿伊紗要殺我,是嗎?"漠然的聲音在室內飄蕩,阿宬那雙曾經總是閃爍著星子般璀璨光芒的眼眸,此時卻充滿了死寂與空茫就宛如一片了無生機的荒漠似的。
  "......"緊緊的握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德斯特凝視著阿宬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眸,心裡不禁掀起了滔天的悔意,撫心自問,他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
  可常言道:愛情是自私的,他既然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阿宬與別人相攜白首,那麼他就必須如此不擇手段,他隻能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阿宬的心傷能夠在他呵護下得到痊癒。
  "我似乎真的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這麼明顯的跡象,不但依然一無所察,甚至更不願輕易相信。"聲音幽幽,阿歲一臉落寞的輕輕低語。
  "隻能說,愛情是一種魔藥,讓人癡迷,讓沉醉,讓人忘乎所以,更讓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你一時間被其迷惑也是情有可原的。"癡癡地凝視著阿宬側臉的德斯特,毫不猶豫的睜著眼睛說起瞎話來。
  "隻是迷惑嗎?不,絕對不是。"神色恍惚的阿宬,悠悠歎息。
  "我愛她,真的很愛她,在這個世上除了我的兄弟們外,沒有人能夠讓我不求回報的付出這麼多,可也同樣沒有人在我付出這些後依然視我如草芥,不斷的戲耍著我,踐踏著我,沒有人能夠無視我的自尊,折辱我的驕傲,沒有人能夠,也決不允許,決不......"低沉的聲音到後來越來越淒厲尖銳,阿宬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孔也越發猙獰。
  "......"呃!看樣子,以前那位以折磨人為樂的魔鬼似乎回來了,隻不過......偷偷的瞟了臉色鐵青的阿宬一眼,德斯特無聲的歎了口氣。失去了笑容的他,再不復過往的嘻笑怒罵的玩世不恭,眉宇間多了一抹淒厲與怨懟。
  "噹噹噹......"清脆的鐘聲在寂靜黑夜中顯得格外的響亮悠遠,嘈雜的喊叫與零亂腳步聲交織在一起,沉睡中的都城頓時如開鍋的由沸騰起來。
  "送嫁的鐘聲敲響了,沒有時間了,阿快跟我走吧!"擡頭瞅了眼燈火輝煌;的窗外,德斯特焦慮的催促道。
  "不,再等等。"阿宬固執的搖搖頭。
  "等什麼?難道你想等阿伊紗反悔嗎?"
  "那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阿伊紗的清譽是需要你的鮮血來洗滌的,你就不用癡心妄想了。"德斯特毫不客氣的點破阿宬心底暗藏的一點點希冀。
  "咻......"被看穿心思的阿宬,不禁惱羞成怒,隨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過去
  "別......"德斯特俐落地側首閃過迎面飛來的茶杯,再躲過隨之而來的茶壺,再繼續避開飛快旋轉而至的茶盤,之後是凳子、桌子爭先恐後紛紛向他砸來......
  "......主人,請你盡快動身,已經沒有時間了......"竭力壓低的嗓音在門外響起,打斷了一個躲一個砸,打得不亦樂乎的兩人。
  "嗯,知道了!"德斯特閃到正準備拆卸櫃門的阿宬身後,飛起一掌砍到他的脖頸上。
  "你、你、你等著......"後脖頸突然感到一陣劇痛,阿宬回首惡狠狠地瞪著衝著他心虛乾笑的德斯特,片刻後雙眼一黑,隻覺腦袋一昏,沉沉睡去。
  伸手接住阿宬癱軟的身體,德斯特低頭愛憐的瞅著半躺在他懷中緊閉雙眼的阿宬,撩開他垂落在額前的散發,用手指戳了戳阿宬滑嫩的臉頰,喃喃自語。
  "怎麼辦?好像真的越來越難以自拔了......"
  微涼的指尖在他比絲綢還要細膩光滑的臉頰上緩緩遊弋,弧線優美的前額,彎曲微顫的眼睫,筆挺的鼻樑......修長手指最終逗留在他柔軟的唇瓣溫柔的細細描繪。
  "其實我會如此設計阿伊紗,也隻是想讓她暫緩婚期,讓我們兩個人能重歸起點,可卻未曾想,錯估了阿伊紗的野心。在心機深沉的她蓄意推波助瀾之下,本來不值一哂的桃色情韻最終竟升級為政治事件,為了捍衛泰塔爾在諸國不可侵犯的地位,二皇兄不得不發兵桑特拉。"
  微微歎息,德斯特食指輕輕佻起阿宬的下頷,大拇指來回輕揉他的下唇。
  "想來,這次阿伊紗會心想事成了,如願以償的以最高格調嫁入泰塔爾皇室,若是經營得當說不定取代王後都是指日可待的......"
  德斯特垂首凝視著懷中陷入昏睡中的阿宬,眉宇間儘是溫柔與愛憐,若羽毛的吻輕輕拂過他的發間、眼睫、鼻尖,最終落在他嫣紅的唇瓣上。
  "不過,我沒想到是看似懶散隨性的你,性情竟會剛烈如斯,愛憎分明到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甚至最後更達到因愛成恨反目成仇的地步。"
  額與額相抵,唇與唇若有似無的相互摩娑,兩人的氣息為之交融,德斯特強忍著下腹竄起的火焰,幽幽的低語。
  艾斯納在房外輕聲叫:"殿下,時辰不早了,您該動身......"
  "嗯!知道了。"擡起頭,德斯特懶洋洋的應道。
  單手一使勁把懷中的阿宬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抓起放置一旁的藥箱和包裹,轉身走出內室擡腳踹開房門,衝著守在門口的艾斯納撇了撇嘴道:"一切按計劃行事。"說完揚長而去。
  "遵殿下旨意......"艾斯納向德斯特背影深施-禮,擡手微微揮手,低聲命令道:"上!"
  隨後艾斯納也緊隨其後快步離去,一直隱在黑夜中兩位全身漆黑的男子,則悄然無聲的架著一白袍男子走進房內,把手上人隨手拋在地上。
  隨後兩人,一個拍開手上拎進來的酒罈先潑了地上男子一身,再四處亂倒一氣,而另一個拿起火燭到處縱火,最後還推翻了放在桌上的油燈。
  不一會,房內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推開房門左右環顧,兩人輕巧的躍出屋外隨手合上房門,並迅速的遁入黑暗之中。
  而這時身穿亮晃晃的銀色盔甲,奉旨出行的宮廷騎兵隊,才剛剛抵達駙馬府的大門外......
  泰塔爾歷三一一年,戈梅爾平原烽煙再起,已沉寂了近二十多年的泰塔爾帝國舉兵攻打桑特拉,戰爭最終以泰塔爾大勝而告終。
  其後泰塔爾王著令桑特拉王即日讓位太子,奉上無數金銀珠寶為懲罰,並命其獻上在諸國素有美名的桑特拉公主,隨即志得意滿的泰塔爾軍相?
   
   其後泰塔爾王著令桑特拉王即日讓位太子,奉上無數金銀珠寶為懲罰,並命其獻上在諸國素有美名的桑特拉公主,隨即志得意滿的泰塔爾軍相繼退兵,結束了歷時十天的爭戰,史稱『女禍之亂'。
  史傳曰:桑特拉公主的未婚夫,因憂傷過度醉酒點燃了府邸而葬身火海,而桑特拉公主在嫁入泰塔爾不足三個月,即病猝於宮中。
  第六章
  漆黑的夜,萬籟俱寂。
  夜空彷彿一塊華麗的藍色絲絨,點點星子似璀璨的鑽石點綴其中。明媚的皓月,清爽的晚風,搖曳的垂柳,馨香的百花園,以及那波光粼粼的碧湖,構成了一幅美麗而又寧靜的夜之景......
  隻可惜,這份寧靜與美景,卻在不久後,被一陣不和諧的狼嚎,給破壞殫盡。
  "死了......呵呵!才三個月而已,竟然就死了......阿伊紗啊阿伊紗,那些個虛無飄渺的名與利,真值得你用生命去交換嗎?值得嗎?愚蠢的笨女人......笨女人、笨──女──人──"阿宬踉踉蹌蹌坐位於湖畔石亭內的長椅上,一手持著銀製的酒杯,一手拎著銀製的酒壺,從低不可聞的喃喃自語變成聲嘶力竭的狂吼大叫。
  "笨女人......咕咚咚......笨女人......呃!"軟軟地半依在石桌邊,拎著酒壺的手擡過頭頂,阿宬仰頭對著壺嘴不斷灌著酒,嘴裡不時的嘀咕兩聲,還不時的打個酒嗝。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喝的?"站在不遠處的石橋上望著在亭內時而張牙舞爪對月狂吼,時而拎著酒壺不停灌酒的阿宬,德斯特雙手插入袖中,冷冷的道。
  "從早上收到消息後,就一直喝到現在。"站在德斯特身後半步的艾斯納,輕聲答道。
  "是誰口風不嚴洩漏了消息?"眼底閃過一抹冷芒,德斯特語氣陰森的道。
  "這......是公子早上出府,在街上無意中聽到的。"艾斯納偷偷瞄了面色陰沉的德斯特一眼,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道。
  "出府?我不是讓你們看緊他,別讓他隨意離開的嗎?"眉頭緊蹙,德斯特不滿的的道。
  "可是殿下,您曾說過,公子是您尊貴的客人,他就等同於您的存在,他說的話就是您說的話,他的命令就是您的命令,我們哪裡有資格去阻止他啊?"聞此言,艾斯納不禁愁眉苦臉的喊冤道。
  "......"啞口無言的德斯特,張口結舌半天無語。"算了,看來他也喝得差不多了,派人扶他回房休息。"
  "是!"表面恭謹實則暗笑不已的艾斯納,揮揮手召喚候在橋邊的一幹手下,上前扶起醉醺醺的阿宬。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裡啊?"瞅著緩步走下石橋的德斯特,艾斯納慌忙追問道。
  "跟去看看......"
  "可是殿下,您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完呢?"
  "還有什麼事情?商社與封地的政務,我不是都處理好了嗎?"
  "可是......剛剛從格蘭城送抵的奏折,還需要您過目與批閱......"
  "萊爾那色胚,又幹什麼去了?"停下腳步,德斯特怒氣沖沖的道。
  "二殿下他說......"
  "說什麼?"
  "說您既沒有參與戰前籌備,也沒有參與戰後善後,甚至連中途出兵攻城,您都沒有出過力,偏偏此事又是因您私心而起,不但勞民傷財,還敗壞了陛下的名譽,更影響了吾國的聲譽,甚至讓二殿下他背上了血腥劊子手之名,為了讓他備受煎熬的良心得以平復,所以他打算......"   "打算幹嘛?"
  "他打算外出遊歷,沉浸於青山碧水,如畫風光之中,借此洗滌他備受傷害的幼小心靈......"
  "遊歷?切!是獵艷之旅吧?幹嘛說那麼道貌岸然,色坯就是色坯,狗永遠改不了吃屎。還有什麼備受煎熬的良心?他有良心嗎?他的良心不早就被狗叼走了嗎?真是的......"
  德斯特氣乎乎的轉身重新走上橋,雖然嘴裡依然是咒罵個不停,可他還是乖乖的轉道回書房,準備處理那些個讓人頭痛的奏折文章。
  唉!誰讓他欠他的呢?
  房間內清煙裊裊,淡淡的沉香透過花紋古拙的鏤空白玉爐冉冉向四周散發,醉人的馨香,是如此的沁人心扉,繚繞不散。
  一臉陰翳的德斯特,斜倚在紫檀雕花鎏金躺椅上,一手拎著白玉酒壺,-手捏著夜光杯,忽而自斟自飲,忽而若有深思的盯著側臥在床榻上的背影,眉宇間泛起一抹淡淡的愁緒。
  雖說沉浸於醉生夢死的阿宬讓他手足無措憐惜萬分,可漸漸清醒恢復常態的阿宬卻更讓他寢食難安日夜不寧。
  憂心重重的德斯特,擔心得知阿伊紗死訊深受打擊的阿宬會就此啟程返國,從此再也不願踏上這片傷心之地。
  更何況,據他近些日子收到的消息表明,阿宬在紫宸的老家似乎出了事故,生恐剛遭情傷即遇家變的阿宬就此沉淪,德斯特決定隱瞞一切,等阿宬心情平復了以後再說。
  除了此事外,最讓德斯特坐臥不寧的就是,他與阿宬的關係至今依舊原地踏步毫無進展。阿宬為情所苦終日醉酒狂哭,而同樣為情所擾的他,卻隻能跟在旁邊陪醉陪哭。
  其實德斯特心裡也清楚的知道,若是沒有其它的誘因,他與阿宬的關係最終也隻能停留在貼心兄弟這一層,再無其它發展的可能性。
  他們就好像那兩條平行線,若是不去改變它們,無論是經過幾千、幾萬年它們永遠也不會有相交的那一天。感情也同樣,若是說不出口,他永遠也不會想到,也就更無從知道。
  無意讓自己後半輩子在悔恨中渡過的德斯特準備主動出擊,他垂下眼簾略微有些猶豫的瞅著放置在紫檀木條案之上巴掌大小精美的玉匣,怔怔的出神。
  終於下了某種決心,德斯特坐起身擡手一口飲盡杯中酒,隨手放下手中的壺與杯,拿起了置於案上的玉匣。
  打開玉匣,隻見一株七瓣花朵的長葉植物靜靜的躺在其中,此株名喚七色迷情草,顧名思義,其七片花瓣顏色各異,之所以稱其為草而不是花,是因其葉大花小,看起來更像一株草。
  至於『迷情'的由來,則是因具具有興奮,衝動,迷幻,妄想,催情的作用,簡單地說七色迷情草可以說是上等的春藥原料,它既可以制丸、磨粉,也可以煮水,熬膏......不但無色無味,更無任何副作用,可謂是房中秘藥之聖品。
  服用者不但會春情勃發,更重要的是服用者在醉夢中還能保持一定的神志,事後還絕對不會發覺任何異樣,哪怕他是舉世無雙的神醫也同樣是毫無聽覺。
  下定決心的德斯特用力折斷七色迷情草的根莖,起身將掐成幾段的根莖投進白玉香爐之內,直到空氣中繚繞的清煙漸漸變成淡淡的紫色煙霧後,他才轉身擡手撩開垂落的重重絳色羅帳,向內間精緻寬大的雕花牙床緩緩行去......
  熊熊的火焰在體內四處肆虐燃燒,阿宬在柔軟的錦衾中輾轉反側,不斷的翻滾,胡亂的摸索,身體內外若岩漿灼燒的高溫,簡直快要把他給折磨瘋了。
  "熱......好熱啊......啊......"
  阿宬使勁撕扯著身上的衣物,頃刻間,身上的衣物被他撕成片片碎布。可他還是覺得得不到滿足,就彷彿一條正值蛻皮的蛇不斷擰來蹭去,扭動著身體,這種由內向外的火熱,讓他就好像置身在油鍋中的螃蟹那般的無處可逃,也莫可奈何。
  就在他神志越來越模糊的時候,忽覺有個冰涼的東西落在他滾燙的額頭上,清涼舒服的宛如醒醐灌頂,就彷彿瀕臨絕境時的那根救命繩索,似渴求著愛撫的柔順貓咪又像企盼雨露滋潤的乾渴泥土,他努力的昂起頭想更加靠近那個冰涼的物體,當他發現它似乎要離去時,連忙伸手將其緊緊抓住。
  "呀......"
  沒有理會耳邊傳來的驚呼聲,一把抓住那隻冰冰涼涼柔滑細膩的物體按在他額心,然後拉著它沿著額角滑向面頰再向脖頸胸口遊弋,可還是覺得無法滿足的他,用力向懷裡一帶。
  "宬......不......"
  唔!好像是個人?
  無聲無息的吐了口長氣,阿宬再度忽略傾倒在他懷中人發出的低呼,毫不猶豫的將其壓制在身下,雙手胡亂撕扯所有阻礙他的衣物,雙手終於摸到讓他倍感舒暢的柔滑肌膚,身體的高溫也好似因此消退了幾分,隻不過隨後取而代之的卻是另外一種難於言語的燥熱。
  手不斷在身下人身上來回蛇行,身體內有種想要噴發的慾望,可是急得一身汗卻不知道下一步將要做些什麼?可憐阿宬長至二十好幾,生來性情恬淡,清心寡慾,何曾像如今這般讓情慾纏繞,被慾火焚燒。
  "我要......我要......給我......"張大充血的雙眸,喘著粗氣,阿宬盯著身下人無意識向其哀求道。
  "......"無言瞅著滿臉通紅渾身青筋奮起的阿宬,哭笑不得的身下人以白眼回他,忿忿不平的在肚子裡抱怨。
  到底還想怎麼樣啊?他都任其將他拖上床榻剝了個乾淨,就彷彿奉上神龕的祭品那般任其態意品嚐,還想讓他怎麼獻身啊?難道還想讓他更加豪放張開雙腿,高呼著請你快點上之類的淫聲浪語嗎?
  可惡!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堂堂的一國的皇子,雖然為了牽制心愛之人,連下春藥這種下九流的招式都能使了出來,可若是讓他用卑微Y•D的姿態向其求歡,那絕對是辦不到的。
  其實自幼曾接受系統貴族教育的阿宬,對於這些並非一無所知的,雖然未曾有機會親自上陣演習,可從十一二歲起就有專人,教導他如何去享受情慾帶來的歡愉,所以他很快擺脫了除了胡亂摸索揉搓再不知如何下手的窘態。
  "嗚!痛!"似乎想起如何進行下去的阿宬,低頭一口咬上身下人的脖頸,沒輕沒重的使勁啃咬著,痛得身下人呲牙咧嘴難以忍耐的低聲輕呼。
  說實在的這也不能怪阿宬不懂得憐香惜玉,要怪也隻能怪『七色迷情草'的藥性太烈。而實際上別人使用的時候,最多也就是掐半個指甲那麼大小的根莖就足夠用了。
  可急於求成的德斯特卻把整整一根,小手指長短粗細的根莖全都扔進香爐裡,因此報應臨頭也隻能怪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慾火焚身的阿宬才管不了德斯特痛還是不痛,他滿腦子中隻想得到發洩,先是在德斯特胸前留下片片青紫烙印及串串血淋淋的齒痕。再叼住一邊紅艷的茱萸,還好這會兒不再是過分的粗魯,舌尖一再纏繞舔吮著漸漸挺立的果實,隨後含在口中用力猛吸。
  剛剛還感到痛不欲生的德斯特被其給吸得是半身發麻,手腳酥麻酸軟,神魂皆失。從來未曾任人在他身上為所欲為的德斯特,也很難解釋此時身體內泛起的這股難以抑制的騷動是什麼?
  "呃!啊......宬......不要啊......"搞不清楚是酸還是癢,無法分辨從小腹湧上心頭的燥熱之氣是何物,渾身感到麻癢難耐的德斯特,忍不住擡手推拒。
  而阿宬輕而易舉的單手抓住德斯特阻礙雙手,扣住手掌中反壓在頭頂上,再咬上另一邊的茱萸津津有味的吮吸了一番,另一隻手滑過德斯特敏感的腰側,再掠過平坦的小腹向神秘的雙腿之間探去。
  "呀!"感到他的脆弱被阿宬掌握在手中,德斯特臉『刷'變得通紅,渾身皮膚也好像蒸熟的蝦子般緋紅而艷麗。呃!請不要誤會,那絕對不是害羞所造成的,因為他的膚色很快又從緋紅的蝦子瞬間退色成毫無血色的白玉,淋淋的冷汗遍佈全身。
  有鑒於酒醉中的阿宬全無神志可言,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溫柔,此時德斯特胸膛那片青紫與齒痕可能為此作證。戰戰兢兢的德斯特深恐自己脆弱的慾望,落到他手上會被蹂躪得更為淒慘,它可不可能像皮膚早晚會有恢復的一天,它要是被廢了可長不出新的來。
  驚恐的德斯特開始激烈的反抗掙紮,被緊緊束縛的雙手試圖從緊扣他的手掌中掙脫出來,卻未曾想那隻手就彷彿鷹爪牢牢得禁錮著他的雙手,他不禁暗自苦笑。他真沒想到,酒醉後的阿宬竟力大無窮,平日裡阿宬可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還好阿宬並無意讓德斯特從此改任後宮總管,隻是好奇的把玩了一下,就在自己漲痛的慾望催促下,膝蓋插入德斯特大雙腿間,不怎麼溫柔的分開他緊閉的雙腿。
  "啊......不要......"德斯特感到雙腿被阿宬強硬的撐開,臉色本來煞白的他,瞬間再度染上了一層熱浪,面上的高熱都足可以煮雞蛋了,神色慌亂的他,心裡泛起的滋味也說不上是羞還是惱。
  被慾望所驅使的阿宬才不管德斯特是羞還是惱,腰下青筋暴起的碩大,早已吹響了衝鋒號,叫囂的尋找著發洩的入口。並不溫柔的劈開德斯特的雙腿,抓著他的腳踝按在錦衾上,勃發的慾望抵在他的雙腿間,毫無憐意的準備開始強行闖關。
  可憐德斯特雖然後宮女人成群,可從來沒養過男嬖,自然也就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的情慾交歡是怎麼樣的一個進程,就算他在施計前也曾惡補了一點基礎知識。
  隱約知道男人間的情事是通過那個讓人難以啟齒的羞處進行,可他還是忘了算計沒有歡愛功能的部位被強行貫穿的那種滋味,並不怎麼讓人好受就是萬聖節
  "啊......唔嗚......"雖然隻是探入了一小截,可撕心裂肺的痛,仍彷彿將他撕成了兩半。
  雙目圓睜,一串無意識的淚水順著快要睜裂的眼角悄然滑落,乾裂的嘴唇好像將死的魚不斷的張了又張。
  痛不欲生的德斯特強壓下衝口而出的哀鳴,置於身體兩側的雙手也緊緊抓著被衾,不斷的擰來扯去,試圖分散自身的注意力。
  當然不但承受者的德斯特感到不好受,就連卡在半截道的施暴者阿宬也不怎麼舒坦就是。被狹窄的內壁緊緊束縛著慾望的腳步,不滿的阿宬嘴裡『呵呵'的怪叫著,雙眼通紅的他滿臉皆是不耐煩,他的身體不斷叫囂著,他的慾望渴求著得到徹底的釋放。
  終於因庭口被撕裂鮮血滲進,信道不再乾澀,慾望也再度怒吼著邁開了進攻的步伐,阿宬緊扣德斯特渾圓毫無贅肉的豐臀,灼熱的堅挺霎時間貫穿了他的身體。
  "呀唔......"身體就好似被鈍器在一點點地破開,更像是用一柄無刃之刀再慢慢地劈開,難以言語的劇痛若排山倒海呼嘯而至,讓德斯特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昏厥以此逃避現實。
  隻可惜現實依舊是殘酷的,被慾望操縱的阿宬是不會因他失去意識而放棄,喪失神志的野獸更不懂得何謂溫柔,隻會大聲咆哮的加快向前衝鋒的速度與力量。
  粗壯而又銳利的兇器一次又一次的貫穿他的柔軟,鮮嫩的內壁隨著那一次次的抽送翻出體外,並讓從劇烈的貫穿與撞擊中清醒過來的他,一次又一次地隨之崩潰。
  靜寂的黑夜中,肉體不斷撞擊的啪啪聲,及帳內若有似無的呻吟交織成一首淫糜放蕩的樂曲,放任情慾主導意識的阿宬就彷彿隨著那Y•D的樂曲在慾海中上下翻騰的蛟龍。
  阿宬調換了一下舒服的體位,將德斯特的雙腿高高擡起扛在肩上,雙手緊握他的窄腰配合著身下不斷猛烈的撞擊,隨著律動的頻率加快他的身體實際上幾乎懸在空中。
  癱軟在床榻上的德斯特,就彷彿暴風雨肆虐後苟殘延喘的花草,有氣無力奄奄一息。他身體上的疼痛其實早已麻木,身體不斷的被利刃破開與貫穿,雖然期間並非沒有快感,可更多的還是無邊的痛。
  隻不過如今的他已經顧不得身上的這點痛苦,他現在唯一企盼的是這場彷彿沒有盡頭的酷刑能夠快點結束,他再也承受不住了。
  唉!想他也不過是略施手段,試圖將心上人的留在身邊,雖然手段的確是卑鄙了一些,小人了那麼一點,可最終受苦受難的還不都是他本人嗎?
  神也不至於為此就懲罰他死在心上人手中吧?而且還是死得最難看的那種?
  嗚嗚......怎麼可以這樣啊?
  神志漸漸飄遠,再也不堪蹂躪的德斯特,在不甘的哀嚎中緩緩向黑暗沉淪,心裡一再暗自祈禱著明天自己能夠看到明日晨起的朝陽......   德斯特,當然是沒有機會看到明日晨起的朝陽,因為等他張開眼的時候,外面早已是紅霞染滿天的黃昏時刻......
  第七章
  "醒了?"
  從混亂無序的夢魘中緩緩甦醒,德斯特感到身體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好似拽著他一直向下幽冥深處墜落,就在他神志還有幾分迷糊,一再試圖張開緊閉的雙眼時,耳邊傳來了一道清冷而又淡漠的聲音。
  冰冷的嗓音,彷彿寒冬中肆虐的冷風,一個機靈,在黑暗中沉浮的德斯特,終於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嘶......"痛得倒吸了一口氣,剛想坐起身的德斯特,感到自己渾身骨架子好像被拆散了似的,半趴半臥的他,強撐著欲裂的頭,掙紮的看向左側發聲處。
  瞅了瞅身側玉面含霜的情人,雖然他正竭力的將心底的不快表現在臉上,可他那雙被瞪得圓滾滾雙眸就好像嬰兒似的純真無暇,再加上微翹的唇角,以及微嘟的紅唇,他明明是被氣得怒髮衝冠,可旁人看的卻是一張喜滋滋的笑臉。
  "宬,你......噗!"德斯特當然知道此時的阿宬快要氣瘋了,可一看他那張明明是笑瞇瞇的笑臉,卻非要繃著臉,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就忍不住趴在床上笑個不停。
  "你......唉!"似乎也知道自己不適合這副表情,阿宬無奈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皮,恢復平常那副沒心沒肺的笑臉。
  "哈哈......咳咳......哎喲!不行了,肚子痛。天啊!宬,你那張臉真的不適合這種表情,若是你的臉再圓一些,就絕對是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想來,你這張笑臉面對自家弟妹們,恐怕是一點威嚴都沒有吧?"笑得渾身癱軟的德斯特,有氣無力的捶著床面。
  "......我記得,似乎曾經跟你提過,我上面還有位兄長吧?"瞟了趴在枕頭上直抽搐的德斯特,挑了挑眉,阿宬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說道。
  "......"擡起頭,德斯特茫然的瞅著阿宬。
  "我大哥,跟我是同母兄弟,也是我們家的長子,更是家族的繼承人,可以想像壓在他身上重擔有多重?不過......"勾了勾嘴角,阿宬眼中閃過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德斯特有些驚訝阿宬的眉宇間,難以掩飾的那抹幸福與快樂。
  "但他何其不幸的擁有一張看不出年齡的可愛娃娃臉,不管他怎麼闆著臉,維護他的威嚴,可都難以掩飾他眉宇間的那抹稚氣。而如今站在我們兄弟間,他不但不像我們的兄長,反而更像是我們的弟弟。呵呵!所以,雖然我不是很喜歡我這張臉,可一想起大哥的長相,我的心情就非常、非常的好......"阿宬笑得就彷彿剛偷吃了隻雞,而心滿意足的狐狸。
  "......"橫了笑吟吟的阿宬一眼,德斯特為他們家的兄弟默哀片刻。
  想想看,他連自家兄長他都不忘調侃,想來他那些個弟妹們也都逃不過他的戲耍,難怪常聽他抱怨出門在外家裡竟沒人惦記。就他那張惹是生非的嘴,刻薄得隻要開口就能把身邊的人都得罪光,恐怕沒人惦念也是常理中事。
  "德斯特......身體很疼嗎?"瞅著德斯特慘白沒血色的臉,阿宬伸手輕拍他的背,低沉的聲音稍稍有些暗啞。
  "沒事,剛才你的臉有夠黑的,是在生誰的氣?我嗎?"向前挪了挪,趴在阿宬的腿上,德斯特歪著頭瞅著他。
  "不,是生我自己的氣。"有些頹廢的低語著。
  "噗!看來,你有自虐傾向?哈哈......"德斯特悶笑著調侃了一句,隨後張狂的大笑道。
  "住、口......"咬牙切齒低吼道。
  "呵呵!算了,這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男人嗎!誰沒有精蟲上腦的時候?更何況還是喝多了酒,藉著酒勁發發酒瘋,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也都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也不是女人,無所謂的貞不貞潔,自然也不需要你負什麼責任,哈哈,你不必在意了......"德斯特拍了拍阿宬的腿,衝他擠了擠眼,神色有幾分懶懶的戲譫道。
  "可是......"阿宬瞅著趴在腿上滿不在乎的德斯特,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如玉的肌膚上遍佈著深淺不一青紫的齒痕,有些甚至還在向外滲著血絲,眼睛不禁感到微微有些酸。
  "好了,好了,你也別一臉內疚的樣子,我不是沒事嗎?最多也就是躺幾天而已,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多久沒抱女人了?"德斯特攀趴在阿宬的肩上,在他耳邊小聲調笑道。"是不是積欲過久啊?昨天,你差點沒把我連骨帶皮給吞進去。"
  "閉嘴吧你......"惱羞成怒的阿宬,一把將德斯特按回腿上。
  "哎喲!老兄,你手下留情啊,我全身上下可沒有一處不痛的地方啊!"軟綿綿的趴在阿宬的腿上,德斯特情不自禁的哀歎道。
  "哼!誰讓你半夜不睡,跑我這裡鬼混,被吃了也是活該。"阿宬伸手順著德斯特的脖頸向下按摩,嘴裡雖然說得是惡狠狠的,可手上的動作卻非常的輕柔。
  "唉!我也是好心啊!聽說你這些日子酗酒無度,我放心不下,匆忙結束了手裡的事物,連夜趕回來看你,哪成想,你酒醉後竟然還會亂性......"德斯特一臉享受的趴在阿宬腿上,信口開河的瞎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滿嘴跑舌頭胡說八道。
  "......對不起!"對此一無所知的阿宬,還滿心自責的小聲道歉。
  "......"心裡暗笑不已的德斯特,嘴裡還大度的應道。"算了,你不必在意。"
  "......"對自身的控制力還是很有信心的阿宬,暗自奇怪昨晚他怎麼會如此瘋狂?
  『酒後亂性',若是他家其它兄弟或許還有可能,可他本人有很深的潔癖,若是沒有幾分心動,就算天仙美女送上門,也都絕不會為其所動,難道......打量著趴在他腿上哼哼呀呀的德斯特,阿宬心裡暗升疑團。
  "對了,宬......"半擡起頭,斜睨了若有所思的阿宬,德斯特輕佻的揚了揚眉,嬉笑的打趣道。"說實在的,你的技術真的是爛到家了,嘻嘻!不會是第一次吧?"
  "咳咳!閉嘴......"狠狠的瞪了德斯特一眼,阿宬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
  "不會吧?!難道......你真的是第一次?"目瞪口呆的德斯特,簡直不敢相信,豪門貴族出身的阿宬,竟純到如此程度,都二十多歲了居然還沒破童身。
  "......是,又怎麼樣。"被德斯特無法置信的視線看得渾身好個不自在,阿宬惱羞成怒的大吼道。
  "呵呵!看來還是我比較佔便宜,要不要哥哥包個紅包給你......哎喲!痛啊......"沒等德斯特說調侃完,就被阿宬給甩了出去,差點被摔下地的德斯特,痛不欲生的哀嚎著。
  "哼!看你還敢不敢滿嘴胡言亂語。"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原諒我吧?"德斯特手腳並用爬回來,痛哭流涕的抱著阿宬,誓信旦旦的起誓道。
  "哼!"懷疑的橫了德斯特一眼,可當視線落到他傷痕纍纍的身上,淩厲眼神不禁柔和了幾分,隨即翻身躍下床。
  "喂喂!你幹嗎啊?"德斯特困惑的瞅著阿宬拉開帷幔,燦爛的落日餘暉散落一身,耀眼的金芒晃得他不禁微瞇雙眸。
  "......身上粘糊糊的,我們還是先去洗個澡。"阿宬隨便披了件罩衫,轉身將德斯特攔腰抱起,踩著軟軟的地毯,憑著直覺尋找浴室的所在地,隻見他穿過拱形的門洞順著長廊往前走。
  雖然在這裡住了三個多月,可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對他所住的環境可是一點都不瞭解,莫說浴室在哪裡?就連他住的房間其實本來是屬於德斯特,他都不知道,不過他隱約記得好像有間滿大的浴室與他的寢室相連。
  順著潺潺的流水聲,阿宬抱著德斯特繞過眼前的玉石屏風,擡頭望了過去,隻見冒著輕煙的泉水順著雕刻得活靈活現的獅子口中流瀉而落,清澈見地的泉水在水柱撞擊下蕩漾著粼粼光輝,晶瑩剔透的水珠宛如珍珠般向四周飛濺散落。
  "宬,心情好些了沒?"德斯特懶洋洋的靠在池邊,瞟了有一搭沒一搭給自己按摩的阿宬。"忘了她吧?為了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糟蹋自己的身體,不值得的。"
  "......我知道,其實,也談不到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微頓了頓,阿宬低語道。"情這種東西,本就是你情我願的,當愛情逝去,我再強求也是無濟於事的,隻不過,有些不甘願罷了。"
  "不甘願?"
  "是的,我不甘願,傾我所有竟得不到回應......剛才,你問我,是不是第一次?現在我告訴你,沒錯,的確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不要說男人,我連女人都沒有抱過。"
  "不會吧?以你的家世,到了行成人禮的年齡,應該有陪寢女奴侍奉的啊?就算是為了維護血統的純正,養幾個鑾童寵妾也都實屬正常啊?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有好幾個侍妾了,你都多大了啊?"
  "雖然我們家在紫宸堪稱仁善之家,可漂亮的女奴,秀美的通房丫鬟,清純的小家碧玉,成熟美艷的歌伎,俊秀可愛的男童,這些亂七八糟的男男女女,從我們兄弟十歲以後,每個院子裡都有一群。"
  "那你不應該還是......"德斯特低聲咕噥道。
  "從小我就見多了眼淚,無論是母親的還是其它姨娘的,甚至......還有父親的,你應該也知道,像我們這類豪門子弟的婚姻,是沒有愛情隻有彼此利益的。我不是長子,本身也沒什麼才智,更從不妄想能夠繼承家業,我隻想要一份純粹的愛情,不摻雜任何雜質,無所謂的家世背景,隻要彼此相愛就夠了,我就這一個要求,難道很過分嗎?"阿宬有若的夢囈般,顫聲自問著。
  "不,一點都不過分。"德斯特伸手擁住他的肩,輕聲道。
  "我沒有辦法像父親那樣,明明愛著十五娘,為了家族的穩定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凋零逝去,也無法像母親那樣明明滿心的不甘,卻還強裝大度的看著父親一房一房的妻妾娶入門,我隻想愛一個人,全心全意傾我所有此生無悔,難道就連這麼小小的願望也是妄想嗎?"頭枕在德斯特的肩上,阿宬失神的自語著。
  "不,宬,是她不懂得珍惜你,以後你會碰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宬......相信我,你會幸福的。"將阿宬緊緊抱在懷中,德斯特在他耳邊不斷的低聲安慰道。
  感到自己的心在顫抖,悔恨與自責像千百條噬心蟲瘋狂啃噬著他的心,德斯特意識到他不該這樣設計阿宬,用這麼齷齪的手段羈絆住他的腳步,是何其的卑鄙與無恥啊?
  還是放開他吧?強留下來,隻會讓他墮入更深的苦海,也許隻有親情,才是最能撫慰他的創傷,治癒他的痛苦,或許隻有溫暖的家才是他最佳的療傷之地。
  放手吧?
  萬事莫強求,隻要他能夠幸福,哪怕從此天各一方,他......也無怨無悔。凝視著阿宬黯然失神的側臉,微微放鬆禁錮著他的手臂,德斯特悠悠歎息著。
  "阿依紗......為什麼要......難道......我的愛......還不能......打消你的野心嗎......"專注的盯著面前起伏的水面,阿宬斷斷續續的輕聲囈語著。
  "宬,不要再想那個自私的女人,她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忘記她吧!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全心全意愛著你的人......相信我,你一定會得到幸福的。"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隻要你能夠幸福無憂,我願傾我所有。俯身將灼熱的吻輕輕落在阿宬的眉心,德斯特喃喃低語。
  "幸福?呵呵!那全都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靠在德斯特肩上,阿宬笑得是那樣的慘然與無奈。
  "宬,不要這麼灰心,一切全都會好的。"緊緊的環住阿宬的肩,德斯特心痛的勸慰道。
  我的宬,請不要露出這般悲傷的表情,你可知道,你的哀傷,讓我為之心痛,你的歎息,讓我隨之心酸,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手段才能讓你忘卻前塵往事,重現當初那個灑脫不羈的你,我的宬啊?告訴我,請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再如此痛苦,不再這麼哀慟......
  "......德斯特,找個時間陪我回趟紫宸老家怎樣?"沉默了許久後,阿宬突然開口道。
  "好,沒問題,我們一起回紫......咳咳!什麼?你要回家?"德斯特迷迷糊糊的點頭應下,可隨後猛然清醒了過來,連忙追問道。
  "不是我一個人,是我們兩個一起回去,呵呵!你不要太緊張啊,我的家人都會喜歡你的。"回頭瞅了眼神色焦急的德斯特,阿宬不禁啞然失笑道。
  "不是,我沒有緊張,我隻是......隻是......"天啊!宬怎麼會突然想回去,他家現在可是全族獲罪下獄,罪名不清,緣由不明,生死不知,他若是就這麼大刺刺趕回去,說不定還會被牽連進去,不行,得找個像樣的理由,敷衍搪塞過去。
  "隻是什麼啊?怎麼......有事無法脫身嗎?"微撩眼皮,阿宬陰晴不定的斜睨了面有難色的德斯特一眼,輕飄飄的質疑道。
  "對......啊不,也並不完全是這個原因......"白癡也知道,此時絕不適合順勢而為,他遞過來的這個台階可是處處充滿了陷阱,若是一個不小心,前面等著他的可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萬丈深淵啊!
  "那還有什麼原因,讓你無法成行呢?"
  "啊......這個,阿宬啊,你也知道,紫宸與泰塔爾相距何止萬裏之遙,我這一攤子事總不能就這麼放下吧?怎麼也需要交代一下,好好安排一番,對吧?"德斯特連忙跟他解釋道。
  "哦!是這樣啊!"
  "對啊,還有我頭一次去你家,我也不能兩手空空上門吧?總得捎些家鄉特產吧?對不對?"德斯特繼續掰。
  "......不需要吧?家裡也不缺這些。"眉頭微蹙,阿宬一臉遲疑的道。
  "怎麼會不需要,泰塔爾臨海之國,各種稀奇玩意多得是,怎麼能不帶回去一些呢?"
  "......"沒辦法反駁,隻能點頭。
  "還有我們回去,泰塔爾到紫宸可絕對稱得上是路途遙遠,總不能久這麼單騎孤身上路吧?"
  "......"說得沒錯,依然無法反對。
  "而且這一路上,不太可能全都是平坦大道,這翻山越嶺,過草地穿沙漠的,總會有錯過宿頭,荒郊野外無處投宿的情況發生,這日常所需的,吃穿用行,一樣也不能缺少,我們總得多備一些以防萬一,對不?"
  "......"沒錯,這也全都是事實。
  "所以,你還是先不要急,等過些日子,我安排好了,咱們再上路,如何啊?"
  "......我知道了。"阿宬無言以對,算是徹底的被德斯特所說服,鬱悶無比的悶聲道。
  "就這麼說定了,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務,就趕回來接你。"德斯特掙紮的從水裡爬了起來,一步一晃的走出水池,走到門口還不回頭忘叮囑一番。"還有你不要再酗酒了,小酌或許怡情,過量可就傷身了。"
  "哦!知道了。"阿宬瞅著德斯特消失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似有幾分懷疑,幾分猜測,更多的是錯綜複雜難以道明的異樣情愫。
  憂心仲仲離去的德斯特,滿腦子都是用什麼方法才能轉移阿宬的注意力,怎麼才能讓他打消回國的念頭?根本就忘了,素來精明的阿宬,怎麼可能會被他那點伎倆所蒙騙。
  這些日子以來,德斯特心裡暗自惱恨,為何紫宸與泰塔爾兩國相距會如些遙遠,要知道兩國之間的連商貿交易都非常的稀少,也就更談不上什麼邦交關係,就算德斯特想為他們家幫忙出力都無從下手。
  同時德斯特也惱火自己,平日總是沾沾自喜,自以為是的說什麼生意遍佈天下,可實際上連戈爾亞納都未能觸及,更不要說紫宸境內,弄得如今消息回饋不但奇慢無比,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無關緊要的小事,這讓明知道此時的阿宬家宛如風中的殘燭危危可岌,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的德斯特,除了乾著急卻毫無辦法。
  怎麼辦啊怎麼辦?有什麼能夠既拖延時間,又不讓宬懷疑的辦法嗎?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寢食難安的德斯特,在自我的折磨下,頓時憔悴了幾分。
  再加上那位不負責任的二殿下,丟過來的戰後收尾工作,更讓他沒日沒夜的像個陀螺似的忙個不停,就在德斯特快要崩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一個一箭雙鵰的好主意。
  因此,一個月後的某一天的下午,德斯特出現在阿宬的面前。
  "宬,我找到好東西了......"興沖沖的德斯特,並沒有發現坐在他對面的阿宬,臉色是多麼的慘白,眼瞳更呆滯得毫無神采。
  "什麼?"阿宬,低頭旋轉著手上的瓷杯,懶洋洋的應道。
  "......宬,你看這是份泰塔爾軍出戰的名單,上至泰塔爾王,下至馬伕,名字、家世、地址,樣樣齊全......"抓起面前的茶杯,德斯特一口灌了下去,真是快要渴死他了,一路快馬加鞭趕了回來,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哦!"翻了翻面前厚厚的卷宗,阿宬疑惑的瞟了德斯特一眼。
  "呵!"似乎看出阿宬眼底疑惑,德斯特笑嘻嘻的解釋道。"我聽說你最近沒什麼精神,而且老窩在家裡也不是回事,很容易生病的,你不如找點事情做做,這份是泰塔爾軍出征桑特拉的名單,你不如挑一個兩個玩玩報復遊戲,我給你提供人手與資金,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無精打采的阿宬,翻著手上卷宗並末答話。
  "怎麼樣?"德斯特一臉期待的望著阿宬,小心翼翼的問道。
  "......唔!行。"合上手中的卷宗,擡眼瞅了眼滿臉企盼的德斯特,意興闌珊的阿宬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道。
  "太好了,你打算選誰?"站起身轉到阿宬身旁,德斯特彎腰看著他的側臉,詢問道。
  "唔!就他了。"阿宬修長的手指,落到翻開的卷宗上。
  "呃!能不能換一個?"順著阿宬所指看去,德斯特愁眉苦臉的問道。
  "不要......"阿宬固執的搖了搖頭。
  "可是......不管怎麼樣他也是一國之君啊?與他為敵,似乎沒有太大的勝算啊?"
  "你不是說,自己是戈梅爾的幕後黑手嗎?連各國的君王都會懼你三分的嗎?"
  "沒錯,可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我不能......"德斯特苦笑不已。
  "我又沒讓你造反,你急什麼啊?就算造反,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隻要提供資金就好。"似乎想到什麼,阿宬的眼底閃過一抹光芒,剛剛還一副死氣沉沉的他,五官彷彿一下靈動了起來。
  "咳咳!造反?!宬,你不會是當真吧?"德斯特滿臉乞求的瞅著阿宬。
  "唔!可能,大概,不一定......"盤算著事情的可能性的阿宬,隨意敷衍道。
  "......"天啊!他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此時的德斯特,可真是欲哭無淚啊!
  "嗯!就是他,泰塔爾王,特曼斯四世,五十三歲,性喜女色,好酒貪......"研究著手上資料,阿歲喃喃自語著。
  "宬,我們換一個人選不好嗎?"德斯特試圖改變他的決定。
  "不好!"斬釘截鐵的否決。
  "宬......"德斯特用哀怨的不能再哀怨的眼神,瞅著阿宬。
  "德斯特,你不是說過,你從不畏懼戈梅爾平原任何一國的君王嗎?更何況如今的泰塔爾王,也不過是性好漁色糟老頭子而已啊?你怕他幹嗎?"
  "我當然是不懼他們任何一個,他們應該懼我才對,隻不過......"泰塔爾王不管怎麼樣也都是他老子,一直以來對他更是疼愛有佳,他怎麼能夠......
  "那就好,就這麼定了。"揮了揮手,阿宬打斷了德斯特的欲言又止。
  "可......"
  "好了,不要再說了,等我過幾天做個詳細的策劃後,我們就準備行動。"
  "......"瞅著阿宬燦爛的笑臉,德斯特再多的怨言,也都煙消雲散了。
  隻要他開心,莫說他隻想對一國開戰,哪怕是他準備跟戈梅爾所有國開戰,德斯特都會堅決支持到底絕不反對,望著阿宬迷人的笑容,暈乎乎的德斯特毫不猶豫的決定將他的老子貢獻出來。
  "德斯特......"仰首瞅著神色恍惚的德斯特,阿宬突然露出一抹溫柔的淡笑,這笑容一直被德斯特暗地裡喚為『惡魔的微笑',因為每當阿宬露出這種笑容,也就意味著自己楣運當頭。
  "有、有什麼事?"渾身一顫,德斯特小心謹慎的瞅著阿宬。
  "......湊過來一下。"阿宬笑吟吟的衝著德斯特勾了下食指。
  "......呃!有什麼......"德斯特不明所以的低頭向阿宬緩緩靠近。
  "唔嗚......"阿宬突然伸手勾住德斯特脖子向下一拉,還沒等德斯特反應過來,擡首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將他所有疑問一併吞入口中,阿宬激烈的索吻,讓半蹲半跪的德斯特身體幾乎僵硬,呆愣愣的瞅著阿宬那半開半合,漆黑若似夜的深邃雙眸,片刻後才猛然意識到阿宬在吻自己,德斯特頓時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你那是什麼表情啊?"舔了舔紅唇,阿宬一臉意猶未盡的盯著目瞪口呆的德斯特紅腫的唇,懶懶的問道。
  "我、我......那個你、你......"
  "想問我,為什麼吻你是吧?"
  "......嗯!"
  "我隻是想知道,清醒時吻你,會是什麼滋味而已。"
  "唔!總的來說......感覺還不錯。"瞟了面紅似火的德斯特一眼,阿宬展顏澀然一笑,耀眼的讓德斯特感到一陣暈眩。"呵呵,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的關係還能回到從前吧?"
  "......"他當然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可他還是......眼中隱含著幾分黯然的德斯特,神色幽幽的凝視著面前的阿宬。
  "有些事情做了就沒有辦法重來,從我們逾越了那道德的屏障,我們的關係就已經變質了,也再不可能回到一切未發生之前,除非我們從此天涯陌路,否則我們就隻能去面對它。"
  "面對?"神色恍惚的德斯特,努力的張大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阿宬,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無奈。"宬,你希望我去面對什麼?就因為一時的酒後亂性,我們就不能再是兄弟,也不再是朋友,從此天涯隻能是陌路嗎?"
  "不,德斯特,你誤會我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隻是不能再做兄弟與朋友,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做情人......"阿宬含笑的望著德斯特的雙眸,從茫然沒有焦距到瞬間變成燦爛奪目的寒星。
  "你......"
  "德斯特,我無法說,也不敢保證會愛你,你應該知道,我此生頭一次動情,回應我的卻是無情的背叛,讓我再不敢輕信......可是紫宸的男兒,皆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絕對不能逃避自己的錯誤,更要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宬,難道我在你心裡隻是個錯誤及責任嗎?"聞此言,德斯特嚴重閃過一抹惆悵與失望。
  "不,德斯特,你誤會了。"阿宬雙手在德斯特腦後交握,兩人額與額相抵,溫熱的氣息相互交融,墨玉色的眼眸追逐著德斯特無措的雙眸。"我隻是說,雖然此時此刻我無法說愛你,可我未來的每一天都將屬於你。"
  "宬,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開口對我說......愛我......"德斯特深情款款的望著阿寇,在他唇邊輕聲呢喃,最後索性覆上阿宬的唇,還趁著他微愣的功夫,柔軟的舌尖趁機探入他的口中,像蛇一眼纏繞上他的舌,吮吸他口中的甜蜜。
  就在德斯特用他嫻熟的技巧挑逗著甚是青澀的阿宬時,從不喜歡被動的阿宬反客為主,笨拙的學著德斯特將舌尖頂入他的嘴中探索攪動。
  不過想來阿宬接吻不算豐富,輾轉廝磨中兩人不但好幾次牙齒相碰,甚至還咬破了德斯特唇,德斯特無奈的張開嘴,引導他與自己的舌糾纏,再一步步教他在自己身上放火,更進一步的點燃彼此的慾火。
  努力的誘惑阿宬與自己共墜情慾之海的德斯特,心裡暗暗盤算等阿宬對愛慾食之髓味難以棄捨時,或許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反吃了他也說不定?
  雖然德斯特肚子裡的小算盤撥得是劈裏啪啦,可卻不知早在一開始,他就選錯了方法,從而讓自己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第八章
  日起日落,月滿月缺,時間如沙,光陰似箭,時間在春、夏、秋、冬四季女神的不斷追逐下走進了第五個年頭。
  "可惡,可惡......賴爾,你這個渾蛋......一走就是三個多月,閒我這裡事不夠多是不是?還一個勁的給我添亂,可惡、可惡啊啊......"熱浪襲人的盛夏,汗流浹背的德斯特,坐在堆滿了各式文書的書房內,邊奮筆直書邊破口大罵著。
  "九殿下,您還是省點力氣吧!還有一大堆事務等著你處理呢?請您先把這些加急的奏折看一看,還有從蘇基肭返航的商船今日已經抵達港口,這是貨單需要您核對一下,還有關於您封地稅收的問題,也需要您再斟酌一番......"艾斯納又捧來一疊疊的奏折文書,放在德斯特的書桌上。
  "不會吧?還有?想要累死我不成啊?我不幹了,我要罷工......"扔下手中的筆,憤怒的德斯特大吼道。
  "咳!九殿下,二皇子不在,朝中諸多事宜都需要您拿主意。"
  "賴爾不在,不是還有父王跟大皇兄在嗎?幹嗎都推給我啊?"
  "呃!若是由陛下跟皇太子殿下管理,今年的國庫可能又要入不敷出了"
  "......"想想他家父兄敗家的程度,德斯特也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
  "再則您曾與二殿下打賭,輸的人將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結果是二殿下贏了,他的要求是在二殿下不在國內的期間,國事將由您代理。"   "嗚嗚!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至於商社與您封地那邊事物,若是您準備罷工,也就意味著您的財富將會大幅度的縮水,以公子花費的速度來看,您很快就會面臨破產......"
  "唔!近來宬的花費很大嗎?"提起自己的心上人,德斯特總有種無力感,他莫可奈何的揉了揉額角問道。
  "嗯!絕對稱得上是花錢如流水,喏!這些是他這一年,各種支付款項的明細帳單......"艾斯納隨手從文書山中抽出一小疊紙,扔在德斯特的面前。
  "唔!他近來支出的金額越來越大,嗯!這是不是也意味著這次的戰爭遊戲也快要收尾了呢?"德斯特不以為意的隨手翻了翻,嘴裡喃喃低語,似自語又像詢
  "嗯!看樣子是......而且前幾天,我遇見近衛軍下屬第五中隊的摩拿小隊長,他說有鑒於近來國內叛逆活動日漸猖獗,他們近衛軍恐怕在近期將會有一場大行動。"
  "哈!那豈不就是說,宬很快就要回來了嗎?"
  "嗯!或許吧!"
  "呵呵!簡直是太棒了,來人啊!快點整理行裝,本王要即刻動身返回加納......"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德斯特跳了起來,高聲吩咐道。
  "九殿下──"微拉高聲音,艾斯納隨後把一疊厚厚奏折擺在德斯特的面前,認真地道。"請殿下,您必須再忍耐些日子......"
  "可是......我跟宬,已經快大半年沒見面了,我對他的想念已經達到相思入骨,思念若狂的地步,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愁眉苦臉的翻著桌上折子,德斯特一臉哀怨的道,
  "就算你現在趕回去,公子也不可能在,等公子結束手上的事務回府,最少也要一個半月,有消息說二殿下將在近期內回國,請您再支撐幾天吧!"
  "唔!前些日子就說快回來了,可到現在他還在利亞特磨贈,賴爾那個色坯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來呀?"德斯特一邊審閱著手上的文書奏折,嘴裡邊嘟嘟嚷嚷地抱怨個不停。
  "啟稟九殿下,二殿下的座船已經抵達港口。"
  "太好了,艾斯納收拾行裝,我們準備啟程。"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德斯特興奮的拋出手中正拿著的奏折。
  "對了,不要忘了,我為宬準備禮物一件也不能少全都要帶上,還有前幾天沙漠商隊帶回的絲綢及玉器,再從庫房內挑選幾件精品一起帶回去,還有那件從蘇基肭帶回來的紅珊瑚也要......"德斯特指揮著手下像一隻隻無頭蒼蠅飛來飛去,宮邸內上下人等,真可謂是人仰馬翻一片慌亂。
  "九殿下......"賴爾的貼身隨從之一利斯諾,就在此時出現在德斯特的宮邸內。"二殿下,請您暫緩行程。"
  "什麼?暫緩行程?為什麼?"喜氣洋洋的德斯特聞言,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怒氣衝天的大吼道。
  "殿下說,有事與您商談。"
  "不要,我跟他沒什麼好談的。"德斯特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九殿下,聽說再次漏網的叛黨首領,正在向您的封地方向逃逸,為了您以及國內大多數氏族子弟的生命及財產安全著想,臣下打算派出暗衛隊,肅清一切危害吾國利益的叛逆團夥及其個人......"
  "......"
  雙眸微瞇,下頷跟著抽緊,背脊同時挺的筆直,德斯特渾身散發著逼人的氣勢,嘴角微勾,冷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嗎?"
  "不敢,臣下隻是轉達二殿下的意思。"利斯諾神色鎮定的答道。
  "......好,我就再等他一個晚上,告訴他過時不候。"德斯特猛地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
  望著怒火中燒的德斯特遠去的背影,心有餘悸的利斯諾,悄然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暗自抱怨他家主人怎麼給他安排了這麼個惹人厭的任務。
  "利斯諾,你好厲害喲!竟敢觸怒積怨已久的九殿下,而且還用殿下的心頭肉威脅他,你可知那人絕對稱得上是殿下的逆鱗,觸之,必殺......我認為利斯諾"你還是好好享受所剩無幾的日子吧!"艾斯納一臉憐憫的瞅了利斯諾一眼,拋下這番話隨後揚長而去。
  哦!我的殿下呀!這就是您給我找的好差使嗎?悔恨不已的利斯諾,暗自哀嚎。
  "噗......咳咳,你、你問、問我,有什麼辦法能讓你的情人在歡愛中少遭些痛苦?"噴出口中的美酒,被嗆得猛咳不已的德斯特,瞅著賴爾滿臉殷切期待的神情,神色中有幾分狼狽以及......難以察覺的淡淡羞澀。
  "嗯!是的。"低頭喝著手中酒的賴爾,面不改色的他臉上竟毫無窘態,還厚著臉皮追問道:"我記得你現任情人也是男的吧?你與你的情人歡愛的時候"用什麼來減少他所承受的痛楚呢?"
  "咳咳,那個......"呃!這要他怎麼回答啊?總不能告訴他說,他才是被壓的那一個吧?雖然他也的確很清楚如何做會更舒服一些,可那也是因為他才是承受的一方啊?臉皮微微抽搐,德斯特一再用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心裡暗自鬱悶。
  "我記得你曾出高價從大皇兄哪裡挖走一位藥師,聽說那位藥師好像是專門為大皇兄那些男妾們調製秘藥的,難道......"賴爾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懶洋洋的掃了德斯特一眼。
  "咳咳!那個藥師也隻是對調製傷藥很有一套而已,才不是......咳咳......"感到耳面發燒,德斯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怎麼應答。
  其實那位藥師是他秘密弄來,主要是給他自己療傷的,這麼丟臉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大肆宣揚,真不知道是哪個渾蛋漏了口風,德斯特在心裡暗罵不已。
  "......"滿面狐疑的瞅著德斯特,看起來賴爾並不相信。
  "我說的是真的......唉!算了,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麼做......"知道這事是永遠也解釋不清的,德斯特隻好放棄無謂的辯解,向賴爾招招手喚他附耳過來,輕聲在耳邊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就這麼簡單?"微挑眉,賴爾詫異的問。
  "當然,你以為會有多難嗎?"撇了撇嘴,德斯特不以為意的白了賴爾一眼。
  "可是......"
  "沒有可是了,你回去試試就知道......喏!這是藥。"德斯特從懷裡摸出一支小巧玲瓏的羊脂玉瓶遞給賴爾。
  "哦!"將玉瓶一臉鄭重的收入懷中,賴爾站起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不過臨出門前還不忘小小的威脅德斯特一下。
  "對了,讓你家那位叛逆首領最近最好安分些,掌管近衛隊的六皇叔已經開始懷疑了,若是不小心落到鐵面無私的六皇叔手中,就算不死也會脫層皮的喲!再則,這麼個無聊的遊戲,他玩了這麼多年,又失敗了這麼多次,也早該玩膩了吧?還是另換一個有趣的吧?"
  "......"隻是遊戲嗎?出神的凝視著賴爾遠去的背影,德斯特苦笑不已。
  或許在賴爾眼中,教唆奴隸們叛亂鬧事,隻不過是打發無聊時間的一場小遊戲罷了。甚至就連德斯特那些個被派出去,多年隨侍在身側的近衛們也都是如此想的,雖然他們還是會不時的暗自嘀咕自家主人為何會如此縱容這麼一隻會咬布袋的老鼠、啃地基的蛀蟲。
  可這對宬而言,也是如此嗎?
  或許他是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也說不定吧?
  否則以他的睿智與敏銳,又怎麼會明知道如今泰塔爾在賴爾治理下絕對稱得上是堅如盤石、固若金湯,卻仍還是一再不知死活的挑起爭端語紛亂,在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飛蛾撲火、蜻蜓撼石,卻還一直堅持走到底寧死也不願回頭。
  唉!真是傷腦筋啊!眼下這明顯是賴爾下了最後的通牒,想來他也玩膩了貓捉老鼠這個遊戲的緣故吧?唔!是要勸勸宬換個別的呢?還是乾脆勸他雌伏段日子以後再說呢?
  還是勸他雌伏個一年半載再說吧!
  反正他這次又失敗了,估計會為此頹廢很長一段時間才是。
  至於賴爾的威脅?
  切!他現在恐怕沒那麼多時間管閒事才對!哼哼!溫柔鄉英雄塚,想來他也不會例外才是。
  不知道他從利亞特帶回來的那位少年,會不會就是他上次曾提過的那個心上人?
  唔!看他那麼緊張的樣子,應該很有可能,隻是聽說那少年年紀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聽他描述那人的年齡應該比他大啊?似乎不怎麼像啊?
  呃!他不會把人家兒子給拐回來了吧?
  哼哼!很有可能的,賴爾那個膽大包天的色坯,可是什麼事都能得出來的哦!
  這是第幾次失敗了?三次?還是四次?不、不應該是第五次了。算了算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個年頭,基本上是平均每年一次,想來也習慣了。
  沒什麼精神的阿宬,懶洋洋的縮在躺椅上,瞇著眼望著陽光燦爛百花綻放的窗外,暗忖。
  第一次失敗,他或許還會誓言捲上重來,可如今已經第五次了,也就是說他已嘗試了五次,依舊還是一敗塗地。
  回想時間好似流水,眨眼問就這樣從指尖悄無聲息的滑過,驀然回首,一切皆仿若昨天,五年前曾發生過的事,如今皆歷歷在目,讓他難以忘懷。
 五年前,啊不,或許更早一些,當阿歲離開熟悉的家鄉,穿過一望無際的草地,渡過茫茫無盡的沙漠之海,來到這離家千裏之外的異域他鄉,本以為是跟從前相同的遠遊與歷險,卻未曾想竟會從此咫尺天涯。
  命運之神,似乎很愛開玩笑,在他感情受挫後,又逢家禍疊起,讓他從此淪落天涯,有國不能回,有家無處歸,紛至還來的不幸與災難,讓他躲不過,也無處可躲。
  阿宬出身顯貴,其家族在紫宸是僅次於皇室的第一大貴族──軒轅氏,幾乎代代皆與皇室聯姻,可謂榮寵之極,族中子弟更是人才輩出,且大多在朝中任要職。
  歷經幾百年戰戰兢兢的經營,錯綜複雜的各種關係宛如蜘蛛網籠罩著整個紫宸皇朝,也就是說軒轅一門的榮辱與興衰,早就跟紫宸皇朝大多數權貴氏族們的利益相連。
  等到了阿宬這代,天生的商業奇才的六弟,更是涉足了紫宸的各行各業,將紫宸的泰半民生掌握在手中。雖然他與德斯特同樣精於算計擅長經營,卻並不會若德斯特那般肆無忌憚的把商社,開得像隨風四處紮根的蒲公英遍佈周邊各國。
  他隻是專心鞏固國內的勢力,最多也就是在其它各國設一兩個不大不小的門面,隻要主持者在最低限度能保證不虧就成,反正那些店舖都也隻是為喜歡四下遊歷的自家兄弟用錢及傳遞消息方便而準備的分部。
  收到消息時,宛如晴天霹靂,阿宬根本就無法相信,深知這麼多年在家族經營下,其影響有多大,埋藏有多深、覆蓋有多廣,不可能會全無預兆毫無聲息的被清剿。
  要知道曾經受過他們家族恩惠,以及拜在門下的弟子、食客何止成千上萬,根本就無以計數,更不要說了聯姻交好的權貴氏族了,這樣龐大的勢力與交際網,簡直可以稱得上牽一髮而動全身,又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的被連根拔起呢?
  對此難以接受的阿宬,當即就想動身返國,可受到泰塔爾分部所有人等的強烈反對與阻攔,最後甚至還出示了族長的密令。隻是密令的內容,卻是那麼的殘忍,讓阿宬不禁為之痛不欲生。
  密令命所有駐外在族人就地潛伏,若百日內得不到進一步指示就地解散,其實這是在暗示若百日內沒有消息抵達,軒轅一門老小恐怕已兇多吉少,為了不必要要的犧牲進一步擴大,大家可以各奔前程了。
  雖然一紙文書看似通情達理,可不代表別人都能接受,先不論阿宬這位嫡系次子,就連許多駐外的周邊族人多數都是幾代深受大恩的,怎麼可能輕易放任不管呢?
  隻是泰塔爾與紫宸兩地相距太遙遠了,實在是鞭長莫及,更何況為了軒轅家僅存的血脈,他們沒有餘力派出更多的人手,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離紫宸較近的波爾科納分部眾人身上。
  隻不過波爾利納雖然較泰塔爾離紫宸近些,可也要穿越一望無際的沙漠之海渡過危機四伏的大草原,而且這一來一回也頗費時間,等到他們趕回時一切已塵埃落地。
  其實軒轅家散居在外面的各方勢力也曾組織過救援隊,隻是守在邊關準備劫人的他們,非常不巧的正趕上戈爾亞納起兵進犯,他們連軒轅一族老幼的人影都沒看到就被如潮水般的騎兵隊給衝散了。
  至於後來關於軒轅一門老幼到底是生?還是死?
  眾說紛紜,各種版本的謠言滿天飛,卻沒有誰能夠提供確實的證據,就算後來-有人出天價的懸賞尋找軒轅一族的下落,可最終也未曾有誰能賺上它一絲一毫。
  千裏迢迢趕到邊關的眾人,得到的消息是比較悲慘的那種,在傳言中軒轅一族千餘口皆死於戰亂之中。傷心欲絕的眾人,並沒有進關而是迅速返程,因為軒轅門僅剩的血脈還需要他們去守護,所以他們沒有機會去聽第二個,第三,乃至於第四、第五個版本的流言......
  當然這個消息給阿宬的打擊是非常的巨大,他摯愛的父母兄弟姐妹,就這樣與他天人永別,他內心的傷痛是無以倫比的,隻不過當眾人談及是否需要報復時,他卻隻能自嘲的搖搖頭拒絕。
  報仇?他拿什麼去報仇?
  就憑他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他那半吊子毒術?
  就算他武藝高強,毒術冠絕天下,可紫宸防守最嚴密,高手如雲的大內後宮,又豈是隨便人等都能夠進出報復的嗎?
  再則,他也深知家族之所以會如此輕易的覆滅,還不都歸咎於老一輩的迂腐,一生愚忠的父親非死守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才會拖累了全族老幼跟著他一起喪命,否則以大哥及弟弟們的才能與睿智,又怎麼可能會甘願束手就擒呢?
  正所謂自古忠孝難兩全,站在忠與孝的岔道口上,阿宬也不知如何選擇?腦海中像有兩個小人在不斷的廝打拉扯,難以抉擇,更無從選擇   雖然他對為家族帶來滅頂災難的翔龍王恨之入骨,可自幼耳熟能詳的忠君家訓,讓他無法去恨他,更何況他──翔龍王還是他的親姑夫,以及血脈甚近的表舅,除了不姓軒轅外,他根本就是另類的軒轅族人。
  真搞不明白他下旨流放軒轅一門時,怎麼沒把他也順便一起流放了?反正他也是軒轅直系血脈,甚至他的童年以及大半個少年期都是在軒轅老宅中渡過的。
  弄不懂是什麼力量驅使他,親手砍斷自己的左膀右臂,流放了與他相交近半輩子的總角之好,素來親密無間的莫逆知交。阿宬挖空了心思也想不明白個中緣由,再加上心裡的郁氣難消,並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見憔悴消瘦。
  而也就在此時,為了轉栘阿宬的注意力,德斯特竟然連泰塔爾出征桑特拉的名單都搞到了手,還教唆他從中挑人玩報復遊戲,還說什麼是最佳消磨時間的方法。
  望著一臉殷切的德斯特,阿宬不忍拒絕也就從善如流的,從中挑出人選,隻不過他的選擇,卻讓德斯特愁眉苦臉哀歎不已,因為喜歡遷怒的阿宬,竟把對翔龍王的不滿與怨懟乘以百倍,疊加在拆散他與阿伊紗姻緣的禍首身上,也就是泰塔爾那位荒淫無道尊貴無比的陛下。
  隻是未曾想隨著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道是自我催眠太過成功,還是被身邊不斷推波助瀾的影響過深,以至於連他本人都快認為,是因阿伊紗的背叛他才會對泰塔爾王恨之入骨,才會一而再,再而三扯起叛逆的旗幟,掀起滔天巨浪,將泰塔爾上下攪得沒有片刻安寧。
  或許就這樣放任下去,總有一天,假的也會有變成真的,也說不定?
  嘴角不禁扯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再一次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攤開手腳窩在舒適的躺椅上,神志漸漸模糊的阿歲在墜入的夢鄉之前,腦海中不知為何竟閃過這麼一句話。
  第九章
  盛夏的午後,燦爛的陽光,如洗的碧空,盛放的百花,搖曳的垂柳,一縷拂面清風帶來一抹淡淡的百花香,一潭蕩漾的碧波為悶熱午後憑添了幾分涼爽。
  熱浪襲人的午後,毒辣的日頭照得所有人頭昏眼花,無精打采,若沒必要是沒有誰會犯傻的暴曬在火熱的陽光之下,不說那些身嬌體貴的千金少爺們,就連平民百姓大多也都躲在屋裡乘涼,可泰塔爾尊貴的九皇子殿下,卻頂著午後最火辣的日頭匆匆趕回位於加納城郊的別宮。
  "公子回來了嗎?"眉宇間有幾分疲倦的德斯特,揚手揮退一擁而上噓寒問暖的侍從奴僕們問道。
  "公子,是在淩晨時分趕回來的,此時正在庭院內的水榭中休息。"為首的總......管,必恭必敬的答道。
  知道思念人兒身在何處,甩掉亦步亦隨的僕役奴隸們,他疾步走過前庭穿過曲折的長廊,以及橫跨碧潭的石橋,沿著岸邊的小徑向依水而建的水榭行去。
  德斯特放輕腳步揚手示意立於水榭外的一幹侍女退下,稍稍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才緩步向水榭走去......
  撩起垂落竹簾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擡眼望向躺在位於水榭中心紫檀離花躺椅上,雙手交握放在小腹處,神色甚是安祥的阿宬,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的德斯特,輕手輕腳的放下竹簾悄然走了過去。
  德斯特屈膝單腿跪在腳踏上,俯身脈脈情深的凝視著正陷入熟睡中的阿宬,從他那略微零亂的墨色長髮,滑到微微有些輕蹙的眉,再落到筆挺的鼻樑,以及淡淡粉色的唇瓣。
  那閃爍著水澤的紅唇似乎有著無限的吸引力,讓他好想捕獲這讓他渴望已久的唇瓣,以此宣洩他的思念,他的眷戀,以及那綿綿無盡的愛意。
  可瞅著這張安祥的睡臉,德斯特實在是捨不得打擾他睡眠,隻能強忍著心裡串起的慾火,把視線緩緩的向阿宬的脖頸以下遊移,弧線優美的脖頸像天鵝一般白皙優雅、長袍微敞露出一截白皙的胸膛,那晶瑩膚色以及性感的鎖骨誘惑得雙眼發直的德斯特猛吞口水。
  嗚嗚!好想吃了他啊!
  吞了吞口水,垂涎欲滴的德斯特在心底不斷地狼嚎著。隻可惜,他是有那賊心沒那賊膽,隻能看著眼前誘人的美食口水直流卻不敢動手。
  這些年被壓在底下的德斯特一直就有翻身作主揚眉吐氣一展他男性雄風的意思,可早已嘗到了銷魂蝕骨識髓知味的阿宬又怎甘願就此雌伏,因此想方設法把他壓得死死的,讓德斯特每次的反抗最終部以失敗告終。
  當然德斯特也不是沒有其它發洩的管道,他後宮那群妃妾近年來人數可都是有增無減,而且各個都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著他臨幸。
  不過德斯特深知阿宬在情事上的潔癖有多重,鼻子有多敏感,若是一時不甚讓他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都可能會毫不猶豫的離他而去,因此這五年來,德斯特可一直都是為阿宬守身如玉。
  視線往下移突然在胸口處發現一塊白色藥布,他連忙解開阿宬的外袍看見裡面從胸口一直到小腹都裹著藥布。
  小心翼翼在不影響阿宬熟睡的情況下把他上身的長袍脫下,發現他右手上臂及臂膀也纏著藥布,而且肩頭還有淡淡暈開的血跡,甚至右臂未被藥布覆蓋的地方以及手背都有條條血絲,可以看出那些都是明顯的擦傷。
  雖然所有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可德斯特依然還是忍不住眉頭輕蹙、心疼萬分,他輕顫著手從胸口一點點向下滑......
  "呵!怎麼才一回來就想誘惑我不成?"早在德斯特一進門就醒過來的阿宬,一把抓住他四處點火的手,啞著嗓音道。
  "啊!你、你醒了。"擡眼瞅了瞅嘴角含笑的阿宬,臉皮厚若德斯特都不禁羞紅了雙頰。
  "嗯!"阿宬手腕稍稍用力把德斯特拖上躺椅,單手環住他的腰並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你怎麼回來這麼快?不是說還需要幾天嗎?"
  "唔!行、行程提前了......"灼熱的呼吸拂過脖頸,德斯特感到略微有些癢,更多的是難以形容的酥麻感,讓他覺得手腳無力,癱軟在阿宬的懷裡輕喘著氣。
  "什麼時候到港口的?"吮吸著德斯特飽滿的耳垂,阿宬含糊的問道。
  "唔嗚!中、中午......'身體輕顫,德斯特癱軟無力地靠在阿宬胸膛上。
  "從港口到這裡,需要小半天的路程,這麼熱的天,你不會又是頂著烈日趕路吧?身體會不會吃不消?"柔軟的舌尖舔弄著他的耳垂邊緣,靈活的雙手探入德斯特的衣襟,不斷的探索,愛撫,挑逗,在摸索到胸膛上那對微微突起處,按捏揉搓起來。
  "沒、沒關係我撐得住,我隻是想......早點見到你......"側頭癡癡的凝視著阿宬眼眸,德斯特喃喃低語道。
  "你......"四目相對,視線相交一抹愛戀與無限的纏綿,瀰漫在他們兩人之間。
  德斯特眼眸中儘是萬般柔情,那若火焰般熾熱的深情,就算再冷酷無情的人也都會為之動容,何況早就已經深陷其中的阿宬。
  從德斯特懷中抽出手挑起他的下頷,阿宬垂首覆上他的唇,柔軟的唇瓣似蜜般甜,誘惑著他輕輕吮吸慢慢舔咬,嫩滑的舌撬開牙關探入他的口中,舌尖細細的舔遍牙齦,再鉅細無遺地掃蕩他口腔內的每個角落,然後牢牢的纏上他的舌,與之纏繞、舔吮、嬉戲......
  幾乎被奪去呼吸的德斯特並沒有推開讓他快要窒息的阿宬,而是反手勾住他的脖頸熱烈的回應這個灼熱的吻。
  扣住阿宬的後腦,含住他滑膩的舌用力吮吸著,並輕輕齒咬,舌相滑溜的蛇探入他的口中,與其相互糾纏、追逐,碰撞......
  半依半靠在阿宬懷中姿勢甚是彆扭的德斯特,挺起柔韌的腰德斯特從阿宬的鉗制中掙脫出來,反手弓身攀掛在阿宬脖頸上,手也未曾閒著而是技巧的鑽入衣領順著他赤裸的背脊緩緩向下滑動,當他的手碰觸到環繞在阿宬身上的藥布時,身體頓時一僵。
  "宬,你身上的傷?"德斯特擡頭仔細端詳在激情的衝擊下面染紅潮的阿宬,憂心仲仲的問。
  "沒什麼,不嚴重,隻是擦傷而已,撤離的時候出了點差錯,你不必在意,更無須內疚......"以他對德斯特的瞭解,阿宬當然知道此時突然沉下臉的德斯特其實是在自責,怪自己為何讓他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受傷。
  雖然與德斯特相伴已經五年有餘,可阿宬並未曾特意去瞭解他的一切,隻是隱約知道德斯特出身高貴,本身又非常會賺錢。
  或許他也像六弟那般暗中操縱並未曾浮出水面,可他卻不像六弟那般畏手畏腳,顧慮重重,膽大包天的他像瘟疫似的,一再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
  如今說他富可敵國都是毫不誇張的事實,隻是德斯特為人很低調,世間罕有幾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且馭下又嚴,手下人等皆畏之如虎、敬若寒蟬,但他歷來是一視同仁賞罰分明,待手下更從不吝嗇,因此這麼多年他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還未曾出現過叛徒及太大的紕漏。
  阿宬心裡清楚,德斯特除了在他身上扔了一筆又一筆彷彿沒有盡頭的天文數字財富外,還暗自為他安排了一群實力超群的護衛者。
  前幾次他之所以能夠毫髮無損,全賴於他們捨生忘死相救,否則就以他比普通人稍強些的身手,又怎麼可能會一次次從泰塔爾那群精兵捍將手中逃出生天呢?
  其實阿宬並不知道,那群所謂的保護者,人數可不在少數。德斯特把賴爾特意為他訓練的五十名暗衛,除了被賴爾強迫留下五名外,其它的全都派到他身邊,或明或暗的環繞在他左右,不是隱藏在他身側,就是滲透入他的叛軍中為他效力。
  "......一群沒用的廢物。"就這麼點小事都能辦砸了,還能幹些什麼?真是一群無用的廢物,庸才......看我不把他們扔到遠航商船賣到蠻荒食人部落去才怪。
  摸著阿宬胸口裹得密密嚴嚴的藥布,德斯特忿忿的咬牙切齒,還暗自把賴爾花費近五年的時間,煞費苦心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暗衛隊,罵得是遍體鱗傷狗血噴頭,並準備把他們發配海外......
  "好了,就不要再為難他們了,他們已經盡到了責任,是我任性非要回去不可,才會不小心被堵個正著,再說也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傷,你不必掛心,我們還是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吧?怎麼樣?"阿宬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淺笑,挑起德斯特的下頷,低頭覆上他微顫的紅唇。
  "宬......唔嗚!"未完的話語被阿宬吞入口中,含住他的下唇輕輕吮吸,沉醉在技巧純熟的熱吻下的德斯特,感覺腦中一片混沌,神志似乎漸漸飄離,手足無力的癱軟在阿宬的懷中。
  翻身把德斯特壓在身下,膠合的雙唇並沒因姿勢的轉變而分開反而更加緊緊貼近,阿宬靈巧的手飛快的褪去他身上的衣物,溫熱的手掌貼在他微涼的肌膚上,絲綢般細膩滑順的觸感,舒服得都讓阿宬快要忍不住呻吟出聲。
  德斯特感到眼一花,剛剛還趴在阿宬身上的他,眨眼功夫竟然被按在了阿宬的身下,霎時間清醒過來的他深感鬱悶的癟了癟嘴,擡眼瞅了瞅雙眸蒙上一層淡淡情慾的阿宬,開動大腦飛快的計算著反攻的可能性有多少?
  嗚!恐怕連一層的機會都沒有。瞅了眼埋首在他胸前一再啃咬舔吮的阿宬,沉吟了片刻的德斯特,洩氣地想。
  嗚嗚!可是他真的好想啊......
  被阿宬連啃帶咬渾身陣陣酥麻的德斯特,水汪汪的眼眸染上一抹淡淡的情慾,火辣辣的視線順著阿宬如水的秀髮緩緩向他的脖頸及微露在外的一小截背脊望去,弧線優美的脖頸以及似玉般白皙細膩的肌膚,處處在引誘著他心底蠢蠢欲動的慾望。
  就在德斯特失神的功夫,阿宬已經剝光了他身上的衣物,並順手將自己身上的衣衫脫去了泰半。此時赤裸的肌膚緊緊相貼,相互不斷傳遞著彼此的溫度,急促的呼吸,以及加快的心跳,交織成一曲誘人的樂章,讓墮入慾望深淵的二人一起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雖然被阿宬挑逗的手段弄得暈頭轉向,可仍不甘心被壓在身下的德斯特,單手扣著阿宬的後腦勺狂吻上他柔軟的唇,吮吸舔咬他滑溜的舌,另一隻手趁機順著脊背向下滑,落到渾圓毫無贅肉的臀部,並小心翼翼的偷偷向裡潛入......
  "哎喲!"突然的哀叫聲,打斷了蕩漾在軒內旖旎的氣氛。
  "呵!德斯特,你怎麼老也不死心呢?乖乖的讓我愛你,不是很好嗎?"阿宬抓住德斯特有所圖的手腕,將其壓在德斯特的頭上,在他耳邊吹了口氣,笑吟吟的道。
  "唔!不好,我也想抱你啊?"眼底閃過一抹渴望,德斯特緊緊盯著阿宬閃爍的雙眸,哀求道。"讓我抱你好不好?就一次,求你了......"   "不要......"阿宬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
  "為什麼?"德斯特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呃!"眼珠轉來轉去,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阿宬遲疑了片刻,小聲的道出緣由。"唔!因、因為我怕痛啊......"
  "......"目光呆滯,德斯特無法置信的瞅著阿宬。
  "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乖乖的讓我抱就是......"
  本來阿宬是不會在意誰抱誰的,他認為他與德斯特是平等,同是男人對慾望的渴求是能夠理解的。
  隻是誰讓他們兩人的第一次,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親眼目睹了德斯特的悲慘,他可不打算親身嘗試,就算德斯特花言巧語一再哄騙他也打死不肯就範,德斯特也隻能徒呼奈何。
  "可唔嗚......"用嘴堵住德斯特張開欲辯解的唇,阿宬打算把他連骨帶皮吞進肚子,看他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
  低首繼續不依不饒糾纏德斯特的舌與唇,修長的手指靈巧的撥弄著他胸前挺立的果實,微屈膝將腿硬擠進他的雙腿間。
  微涼的指尖順著胸口向下遊弋,落到肚臍處稍梢逗留了片刻,隨後滑過平坦的小腹,惱人的手指緩緩探入那神秘的三角地帶。
  "啊!不、不要......"蠢蠢欲起的昂揚被漫不經心的阿宬握在手中,任其輕輕地揉搓、細細地把玩,技巧地逗弄。脆弱被其掌控的德斯特身體不由一顫,雙眸圓睜,並隨著阿宬的移動身體就好像繃緊的弓弦。
  唇被阿宬糾纏著毫不放鬆,敏感的慾望又落入他的手中,德斯特感到空氣越來越稀薄,胸腔內的空氣也被一點點的掏空,力量也似乎隨之被抽走,他好像那離水的魚有氣無力的喘著粗氣。
  在阿宬蓄意的挑逗下,下腹猛然竄起的慾火讓他難以自制的扭了扭腰,白皙似玉的肌膚也同時染上一層淡淡的霞彩。
  放開德斯特已紅腫的唇,阿宬輕咬上他的下頷,並趁著他向後仰的功夫咬上他的喉嚨,然後一點點的向下移動,不斷尋找著、探索著德斯特身上敏感地帶的阿宬,手上還不忘熟練的撥弄著德斯脆弱的慾望。
  "唔嗯!啊......"眼前一片模糊,咬著手背,德斯特強忍著將要衝出口的呻吟,心裡暗自抱怨著,自己敏感的身體與薄弱的理智,以及阿宬近來越發熟練的調情手段,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想當年他是那樣的純情與笨拙,就彷彿一顆毫無瑕疵的白玉,剛張開眼睛的純真嬰孩,嗚嗚!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帶壞的。
  其實這些情愛慾火有一半是男性的本能在作怪並不需要特意去學,而另一半則歸功於德斯特他本人,誰讓他總是賊心不死,總肖想著翻身作主揚眉吐氣。
  因此他那些千方百計誘惑的調情手段,都讓阿宬有一樣學一樣,最後全都一一應用在他自己身上,而且還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熟練並去舊添新發揚光大,這可真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報應啊!
  "宬啊......"好像,快要到極限了?啊......呼吸越發急促的德斯特,再也忍不住口中吐出甜膩的呻吟。他感到腦中轟然一聲,眼前頓時一片空白,一陣痙攣後,繃緊的身體緩緩舒展開,手臂鬆鬆垮垮的攀在阿宬的肩上,神色慵懶的德斯特依偎在阿宬的懷中喘著粗氣,全身癱軟如泥的他,身體懶懶的連一根手指都不願動一下。
  "唔!"微蹙眉,德斯特感到阿宬微涼的手指正悄然探入他的雙股間,指尖試探的潛入他的身體,可緊窒的後庭卻一再排斥著入侵的異物。
  身體微僵,足有半年多兩人未曾有過肌膚之親,德斯特一時無法適應,不自覺的扭了下腰,想擺脫正試圖插入他身體內的手指。
  把德斯特牢牢的禁錮在身下,阿宬不準備給他任何躲避的空間,徘徊在門外的手指毫不猶豫的插入緊閉的後庭,身體輕顫,痛苦的呻吟從德斯特的口中溢出。
  "德斯特,放鬆......我們一直以來不是都很快樂的嗎?"手指靜靜的停在德斯特的體內並沒有馬上活動,阿宬低頭吻了吻他略微有些發白嘴唇,輕聲道。
  "可是......痛啊!"晶瑩的汗珠順著額角緩緩滑落,歷來強勢的德斯特臉上難得露出一抹軟弱與無助,可憐兮兮的瞅著阿宬的雙眸內,隱約含著淡淡的乞求以及患得患失的渴望。
  "呵!放鬆,一會兒就不痛了。"德斯特並不知道,他眉宇間的那抹脆弱會勾起阿宬的施虐欲,阿宬舔吮著他小巧而又敏感的耳垂,聲音中隱含著幾分暗啞,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
  "唔!宬,等一下,不要那麼快,求你啊......"無視德斯特的一再哀求,阿宬執拗的在他體內探索著,翻攪著,並不斷的擴張著......
  "夾得好緊,好熱......德斯特,我想要你......"抽動著深埋在德斯特體內的手指,不安分的到處探索,緊窒而又火熱的信道在他的活動下慢慢舒展,隨著他的越侵越深,手指也越探越深,直至齊根沒入。
  "唔!啊......"頑皮的手指在裡面不斷的旋轉按揉,刮搔著敏感粉嫩的肉壁,德斯特無法形容那是疼痛還是酥麻。
  隨著阿宬越挖越深,他的身體顫抖得彷彿秋風中的枯葉不斷的抽搐,呼吸也越發急促,直到他不可避免的碰觸到隱藏在身體深處的那點敏感,似潮的快感也若洶湧的波濤撲面而至。
  "德斯特,稍稍忍著點......"將德斯特的雙腿架在肩上,把早就高舉旗幟蓄勢待發的昂揚抵在窄小的庭口處,握住德斯特的腰身,阿宬毫不遲疑挺身而入。
  "啊......宬......慢點、慢點,好痛啊......不要那麼快啊......"身體好似被鈍器劈成兩半,撕心裂肺的痛楚讓雙手搭在阿宬肩上的德斯特,發出痛苦的哀鳴,並忍不住張牙舞爪的揮動雙手,順便在他身上留下一串激情的回應──鮮血淋淋的指痕。
  "嘶......小野貓你還真狠啊!"脊背被德斯特抓得傷痕纍纍的阿宬微微倒吸口氣,輕聲笑道,可他並沒有因此停止進攻的步伐,反而加快樂攻勢,深深的刺入,猛烈的撞擊,一而再,再而三的重重直搗德斯特身體的最深處......
  "天啊......天啊......"被排山倒海呼嘯而至的痛楚給淹沒的德斯特,除了強忍下來別無他法,說實話若不是愛得太深,以德斯特的性情怎麼會甘願被其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要知道不管怎樣受的一方永遠是苦多於甜,痛多於樂的。
  竭力放鬆身體,不去抵抗阿宬的入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試圖緩解闖入他體內的異物帶給他的痛苦。德斯特不再是頭一次陷入此種境地而不知所措的雛兒,其實他敏感的身體早就學會如何去享受情慾帶來的快樂。
  "唔!好棒啊......"阿宬俯身吻上德斯特的脖頸,並在他似玉的肌膚上留下一串青紫的吻痕,收縮手臂環緊他的腰身,加快了進攻的腳步。
  "嗯!唔嗚......"雙腿被大大的分開,一次快過一次,一回重過一回的撞擊,身體被不斷搖擺,腰彷彿要被折成兩截,體內穿插的兇器擠壓著他的內臟,讓他幾分喘不上氣的感覺。不斷貫穿德斯特身體的兇器,更將他從痛苦的深淵拽出,緩緩向激情的顛峰攀爬。
  當身體的痛到了極限就會變成麻木,而麻木之後又會是什麼呢?
  德斯特不知道要用什麼辭彙形容他此時的感受,他隻覺得到一股熱流從下腹竄到頭頂,腦中轟然一聲,眼前頓時一片空白,甜膩的呻吟聲無意識的從口中流瀉而出,無措的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滑落,滿足汗水的肌膚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勾住阿宬脖頸德斯特像蛇一般與其難解難分緊緊纏繞,在德斯特一次又一次攀升極樂的顛峰後。
  如潮的快感讓他發出一聲似心滿意足,又似瀕臨崩潰的長吟,疲憊不堪的肉體,終於再也無法承受蜂擁而至的慾望浪潮的衝擊,興奮到極點的精神,在他一陣痙攣後,沉入了深層的黑暗之中......
  第十章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的黃昏,微風輕拂湖面,水榭四周垂幔重重,雪白的輕紗隨風翩翩起舞。
  "你......這次打算回來待多久?"努力平復急促的呼吸以及激烈的心跳,微閉雙眸的德斯特彷彿在回味剛剛的激情餘韻,神態一派慵懶的歪頭枕在阿窩的胸膛上,語調懶洋洋的問。
  "唔!可能要休息兩三個月再做打算吧!"阿宬漫不經心的撩起一緇淩亂地散在胸膛上的銀藍色長髮,纏繞在食指上把玩,緩緩的答道。
  "宬......"德斯特張開雙眸瞅著阿廄的側頰,欲言又止,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這個叛逆的遊戲都玩了好多年了,應該玩膩了吧?要不要考慮......換一個別的什麼?"
  "為什麼要換一個?"微揚眉,阿宬側首直勾勾的瞅著一臉不自在的德斯特,滿腹疑惑的反問。
  "呃!其實你應該是知道的,如今的泰塔爾,不但國泰民安,且政局穩定,可謂是正逢盛世,以此時欣欣向榮,五穀豐登的現狀,想要顛覆泰塔爾王權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我想你還是......"
  "停!"擡手攔下德斯特未完的話語,阿宬不以為然晃了晃豎起來的食指,悠閒地說道。"就是因為不可能成功,所以才會更有趣,說不定他或許會是讓我奮鬥一生的目標,否則就這樣毫無目的行屍走肉地活著,會讓我有種慢慢走向死亡的錯覺......"
  "宬,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牢牢地抱住阿宬的一隻手臂,狠狠的瞪著懶洋洋吊兒郎當的他,德斯特憤怒的大聲咆哮道。
  "呵呵!開個玩笑,不必當真。"沒想到一句不負責任的話,竟會惹來德斯特滔天的怒火,阿宬連忙伸手拍了拍德斯特的手背,有些尷尬的安撫道。
  "真的是玩笑嗎?"臉上陰晴不定的德斯特,緊緊地盯著阿宬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雙眸,臉上滿是懷疑與不信任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並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當然是!"阿宬懶散的笑了笑,心不在焉的隨意敷衍了一句。
  "......"這恐怕絕非什麼玩笑話吧?可......唉!德斯特垂下眼簾,無聲的歎了口氣。
  仔細想一想這些年來,他哪一次又肯乖乖聽過話?
  本來明明可以輕而易舉達成的事情,他偏要弄得複雜無比。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總是喜歡無辜生非,沒事找事。
  不但弄得自己傷痕纍纍一身狼狽,連身邊的人也統統跟著倒黴,不要說那些被他所蠱惑的手下、追隨者,就連德斯特暗插在他身邊的人手也沒少折損。
  對此心知肚明的德斯特,並無意當面拆穿,隻是暗自提醒自己,再多派些人手盯緊他,生恐他發起癲來,置自己生死於不顧。
  當然別人是生、是死都與他毫無關係,可阿宬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在這個世間他恐怕再無可戀之人。
  雖然他有意就這麼繼續縱容阿宬胡鬧下去,可是如今賴爾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若是不給他面子,他發起狠來,恐怕也......
  嗯!這些日子還是暫時避避鋒芒,輕易莫要去觸他的黴頭,不管怎樣他也是最有希望的王位繼承人之一,更還是如今泰塔爾軍政實際的掌權者,還是找個什麼名目,先帶阿宬暫時離開些日子,等嗜好四處遊蕩,沒一刻安穩的賴爾走了以後,再回來就是。
  唔!不過要找個什麼理由,才能把如今玩得興高采烈欲罷而不能的阿宬拐走呢?
  趴在阿宬寬闊的胸膛上,眉頭輕蹙的德斯特,抓著阿宬似水滑順的長髮,纏在手指間心不在焉的把玩著,突然眼睛一亮。啊!對了,前些日子收到的那個消息......或許......
  "哦!對了,宬、宬......你快醒一醒啊......"猛然想起什麼的德斯特,迫不及待的坐起身,邊動手搖晃似睡非睡的阿宬邊疊聲呼喚道。   "......嗯!"假寐中的阿宬,懶懶的打了哈欠,輕哼了一聲,雙眸半張半合,看起來神志似乎還不甚清醒,隻見他無意識的瞄了德斯特一眼,口齒不清的胡亂敷衍著。"幹嗎?有什麼事啊?"
  "宬,清醒一下,我收到消息,說在戈爾亞納的大草原發現了你族人的蹤-跡。"
  "什麼?"阿窩『噌'的一下坐了起來,霍然的大動作差點把正呼喚他的德斯特給揭翻在地。搖搖欲墜的德斯特被手疾眼快阿宬一把攬在懷中並沒有摔下去,可身下那張備受他們蹂躪的紫檀木躺椅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慘叫聲。
  "聽說近幾年橫行戈爾亞納大草原有股馬賊,其首領的武藝高強性烈如火,有消息說他似乎來自紫宸皇朝,而且他的姓氏也極其的罕見。"
  聲音壓得很低沉,為了引起身邊人的注意力,似是非是的話語也含含糊糊的點到即止,德斯特似乎有意製造某種懸疑的氛圍,不過可惜的是這對阿宬而言毫無誘惑力,就好像是對驢彈琴,阿宬是連甩都懶得甩他一眼。
  "哦!那又如何?"聞言阿宬不以為意的靠回躺椅,有氣無力的繼續道。
  "你要知道紫宸與戈爾亞納草原相距甚近,馬賊中有紫宸人實屬正常,就算姓氏比較希罕,可也不代表就會是我的族人,我記得紫宸的百家姓中好像還有姓公羊、母羊地呢?"阿宬雙眸微合,聲音越見低沉,到後來幾乎低不可聞。
  "噗!咳咳......"公羊?母羊?我咧!還公雞母雞呢?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的德斯特,哭笑不得的瞅了瞅身側好像又快要進入夢鄉的...阿宬,不死心抓住他的衣領使勁的搖了又搖。
  "喂喂!宬......問題是我收到確切的消息說,馬賊中有個首領姓軒轅啊?"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要知道戈爾亞納大草原離此地何止是幹裡,萬裏啊?就你一介小小的商人......"阿宬張開眼睛瞟了一臉不滿的德斯特一眼,隨後飛快的改口道。
  "好吧、好吧,就算你是戈梅爾平原最富有,消息最靈通,也是最有權勢的大商人,也不可能會知道距此千裏之遙戈爾亞納草原上一個小小的馬賊首領姓甚名誰啊?我想這個恐怕應該也算是某種不想為人知的秘密吧?"
  "哈!宬,你知道我是商人,紫宸的絲綢、茶葉以及玉器聞名天下,在各國都是非常緊俏的貨物,從紫宸販來貨物賣到海的另一邊去,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過,從紫宸到泰塔爾不但路程遙遠,而且途中還不乏層出不盡的馬賊與強盜,這些不勞而獲的蛀蟲們總會為旅程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與危險,你是知道的商人逐利,賠本的生意我是不會做的,所以......"
  "所以你私下與那些個馬賊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繫,還是說你乾脆在裡面安插內線?"接下德斯特未完的話,阿宬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
  "咳咳!這個......哈哈!真是知我者非宬矣!"德斯特神色無比尷尬的乾笑道。
  "哼!好了,哪來得那麼多廢話,快說......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冷哼了一聲,阿宬沒好氣的瞪了德斯特一眼。
  "我哪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啊?"德斯特苦著臉,不停的喊著冤。
  "我隻不過想,這些年你折騰來折騰去,也不見什麼成效,反而弄得疲憊不堪傷痕纍纍,還不如暫時先放放休息些日子,而我也正巧接到這個消息,想帶你親自去探訪一下,順便借此機會散散心什麼的......"
  "散心?"眉頭輕蹙,阿宬略微有些失神。這些年,他的確是少有舒心的時候,神經也總是繃得緊緊的,暫時離開漩渦中心去散散心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戈爾亞納大草原離紫宸又是那麼近,足足五年沒有回去過了,或許也到時間回去看一看了,不管怎麼樣哪裡終究還是生他、育他的故鄉啊?
  再則這些年來,不是德斯特忙得昏天地暗,就是阿宬忙得分身乏術,兩人其實很少有時間能夠相聚。總是匆匆相會即各奔東西,尤其是阿宬一年到頭沒有幾天肯老老實實待的在原地不動,總是德斯特想方設法抽出時間千裏迢迢的去看望四處打遊擊的阿宬。
  對德斯特情深意重阿宬心裡總有幾分歉意,若論兩人感情付出的多寡、明顯德斯特所付出的要遠高於阿宬,德斯特的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德斯特的一往清深,此志不渝,讓阿宬自歎不如。
  他心裡?


   他心裡有太多的牽掛與無奈,他甚至做不到像德斯特那樣潔身自好,守身如玉,而他卻為了家族的傳承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甚至......
  唉!難得機會,就陪他出去走走吧?更何況......瞟了身側一臉殷切期待的德斯特一眼,阿宬無聲的歎了口氣。
  這些年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任性,身邊的人為他是擔足了心。不但冒著抄家滅-族的危險為他提供大量的金錢與物資,還不斷派出人手幫忙出力。
  這次他也就不必再為了反對而反對了,反正近來外面風聲也似乎蠻緊的,還不如就依了他這麼一回。
  至於德斯特口中的他那所謂的族人,孰真孰假?就有待他親自去戈爾亞納草原探個虛實真假了。
  "好吧!"緩緩舒展開緊蹙的眉頭,阿宬懶懶的衝著一副緊張兮兮模樣的德斯特點了點頭,算是勉強同意德斯特的提議。
  "哈!太好了,我去吩咐人打點行裝......"德斯特眼睛一亮,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
  "著什麼急啊?又不是馬上就動身,晚一些再說,我們現在還是再享受一下......'彷彿被那雙進發燦爛光芒的雙眸所吸引,阿宬伸手輕輕佻起德斯特的下頷,臉湊到他面前伸出舌頭輕舔德斯特微微乾燥的唇辦,若有似無的呢喃道。
  "唔!可......"德斯特身體微顫,雙眼頓時蒙上一層淡淡的迷霧,眼眸中隱約閃過一抹掙紮,可是他的神志很快就淪陷在阿宬熟稔的調情技巧下。
  輕車熟路的探索德斯特敏感的身體,火熱的雙手態意的在他絲綢般滑膩的肌膚上遊走,很快拖著德斯特與自己墜入無盡的情慾深淵的阿宬。
  在慾海中沉浮的二人,並不知道他們身下那張紫檀木躺椅早巳不堪重負,隨著阿宬或輕或重的撞擊不時的發出淒慘的哀鳴...... ?
  "嘩啦啦......"
  就在兩人一起向極樂顛峰衝擊的途中轟然到地,清幽的水榭內,除了壯烈成仁的躺椅最後發出一聲慘叫外,當然也少不了兩個慾求不滿人的咒罵聲......
  "靠!搞、搞什麼啊?"
  "哎喲!我的腰啊......疼死我了......宬,快起來啊,壓死我了啊......"
  "......"
  這......怎麼可能?
  哈利西斯一世竟然毫無徵兆的崩逝了?
  晴天霹靂?!哦!不、不,應該是天崩地裂、地陷天塌。
  腦中一片空白的阿宬,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笑?是惱還是怒?
  難以置信的他,神色恍惚的呆立在喧鬧歡騰的人潮中,僵硬的表情顯然與周圍歡欣鼓舞滿是喜氣洋洋的眾人甚是格格不入。
  與德斯特千裏迢迢跑到戈爾亞納草原,尋找那位飄忽不定族人的行蹤,可好不容易找到那夥狡兔三窟的馬賊駐地,卻聽說那人居然因分贓不均在內訌中失蹤了
  本來浪費了大半年時間還一無所獲,就已經讓他惱火不已,可一回來迎接他的竟然是比那個更誇張,更匪夷所思,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有沒有搞錯啊?!嘴唇無聲無息的開開合合,心如亂麻的阿宬,失神的默默咕噥著。
  他出去不過半年多而已,那位傳說中身體健康得可以夜馭七女,甚至還時不常表演一下獵鷹縛獅生龍活虎的泰塔爾王,就突然毫無預兆的駕鶴西遊去了。
  而且還有更誇張的是泰塔爾三個月之內竟然連猝兩君,泰塔爾那位整日除了胡作非為外毫無做為的色情狂兼敗家子皇太子,也不明不白葬身獅口。
  這等事兒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其中另有蹊蹺?隻不過若是無人願意去追究,那就算再蹊蹺恐怕也是毫無意義可言。
  當然阿宬並不是泰塔爾的皇室成員,更不是那些個迂腐的正義之士甚至他不是泰塔爾的臣民,所以他無意去追究他們真正的死因。
  隻不過突然得到消息的他,覺得極之沮喪,非常的茫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大腦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此時眼前明明是晴空萬裏的天空,可落在他眼中卻是滿天的烏雲,本應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感到似寒那般徹骨冰冷。
  其實阿宬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知道他對搶走他未婚妻的泰塔爾先王的怨與恨,都隻不過是無辜的遷怒而已。
  時間都過去五年多了,那個讓他愛恨交加的女人長相都隨之時間的流逝而日漸模糊不堪,甚至到現在連她的名字他都已經忘了個乾淨,而泰塔爾的先王又是何其不幸的依然被他牢牢的記在心裡。
  打擊報復泰塔爾王,顛覆泰塔爾的政權,是他這五年來唯一的樂趣與原動力,誰曾想轉眼間竟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真讓他有種萬念俱滅,心灰意懶的感覺。
  感到日月無光,天地隨之黯然失色的阿宬,渾渾噩噩的擡眼望了眼露台上沐浴在燦爛陽光中揮舞著手臂的新王。
  神色沮喪的垂下頭,轉身試圖從熱鬧歡騰的人群中擠出來,逆著洶湧的人潮,背對著王宮緩緩的向外行去,步伐踉蹌的他,以往筆挺的背脊此時微微有些佝僂,就宛如垂暮的老人般讓人望之心酸。
  "公子......"幾道如釋重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宬有氣無力的撩起眼角瞟了團團把他包圍黑衣漢子們一眼,一言不發,可惜的是這群大漢們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公子,您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主子找您找得都快要急死了......"一連串的置疑宛如綿長無盡的伊斯貝爾河流,七嘴八舌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公子,您怎麼可以一個隨從都不帶,現在這麼亂,若是有個什麼意外,屬下可擔待不起啊......"
  "公子,您就不能帶幾個人在身邊嗎?"
  "公子,您......"
  煩啊?這群跟腳的蒼蠅實在是讓人心煩啊......眉頭糾結成一團,滿腹怨言的阿宬,不滿地斜睨了眼前這群好像老母雞般咯咯叫個不停的黑衣大漢們一眼。
  阿宬身不由己的被大漢們簇擁著擠出人群,鑽進一旁深幽的小巷,然後七手八腳的把他塞進停放在其中的肩輿,放下華麗的垂幔,高聲的吆暍著四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奴隸將轎子的扛在肩上,並快速平穩的向位於王宮不遠的豪華宮邸走去......
  被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弄得魂不守舍的阿宬半坐半臥在肩輿內,透過隨風起伏的垂紗縫隙凝視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
  卻並不知道就在他為以後平靜無波了無生趣的未來生活而發愁的時候,心急如焚的德斯特卻在宮邸內大發雷霆,咆哮不止。
  "......宮裡怎麼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出來啊?"在書房內不斷地轉圈圈的德斯特,滿臉焦躁的衝著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艾斯納大吼道。
  "王宮從二天前起就四門緊閉,新王陛下吩咐眾位親王殿下未經召喚不得擅闖......"早就被暴躁的德斯特折磨得快要發瘋的艾斯納,一臉麻木的一再重複著新王的旨意。
  "賴爾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麼鬼啊?父王怎麼會突然就......"面色慘白無血色的德斯特停下腳步背對著門,雙手支撐在置於書房正中的紫檀木桌上,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殿下,請您耐心等待,新王陛下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耐心?耐心?我現在最缺的就是耐心。"
  『砰──'擡腳踹翻身前厚重的木桌,德斯特大聲咆哮道。
  "賴爾那個混蛋到底在搞什麼鬼?一直身體健康的父王怎麼會突然暴斃?天生神力能騎擅射進出叢林如履平地的塞曼達,又怎麼可能會葬身獅口?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笑話,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怎麼會沒有人察覺?"
  "殿下,朝中之事您除了對財政比較感興趣外,其它的無論政權、軍權,乃至於刑法、憲法的制定,你都懶得去幹涉,實際上早在很早以前泰塔爾就已經可以說是新王一個人的天下。"
  "我又不是瞎子,這些淺顯易見的事情,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回身瞪了艾斯納一眼,德靳特沉聲道。
  "此事,我早就有所察覺,可是你要知道我除了會賺錢,對朝中上上下下、大情小事我是一竅不通,父王又常年沉溺於酒色,而塞曼達天生殘忍暴虐任性胡為,一幹兄弟不是膽小懦弱,就是狡詐貪婪,唯有賴爾允文允武,德才兼備,最具王者之風。所以當他向我尋求支持的時候,我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因為我相信墮落腐朽的泰塔爾隻有在他手中才會重新煥發青春。"
  "新王陛下,也的確是做到了,如今的泰塔爾兵精馬壯、國富民強。"
  "哼!先不管他治國的能力如何,他收買人心的能力倒是出類拔萃的,不說朝野內外上至宰相下至平民百姓,就連我府裡的近衛管事,不也都會情不自禁的偏向他嗎?"
  "殿下,我......"
  "得,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當然知道你對我有多忠誠,可賴爾是非常有王者魅力的人,就不說軍中上下有多少人崇拜他,朝野內外又有多少有志之士捨命相隨,就連我......不也是其中之一嗎?"揮了揮手,德斯特有些不甘不願的承認。
  "......"瞅著表情微微扭曲的德斯特,艾斯納心裡暗暗偷笑。
  "雖然賴爾的確是所有兄弟中最適合登上王位的皇子,可是他也不必這麼急吧?這個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他何必如此著急,竟然敢......弒父殺兄他、他、他也實在是太......唉!"
  "殿下,此事,您再怎麼猜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等過幾天見到新王陛下再當面問個清楚,現在您還是先想想怎麼去安慰那位吧?"
  敏捷的躍入書房內,扯了扯德斯特的衣襟,艾斯納向門外撇了撇嘴,這時失魂落魄得好似遊魂的阿宬從門口飄過。
  "......"幾步跨出房門,德斯特眉頭緊鎖的望著阿宬漸漸遠去的背影,他知道父王驟然崩世對自己是個打擊,可對阿宬又何嘗不是呢?
  『打擊報復、顛覆造反'是阿宬這五年來唯一樂趣,可他一直報復打擊企圖顛覆的人竟毫無預兆的死了,這就好像兩個力量不分軒瑾正在拔河的人,其中一個突然撒手說不玩了,把另外那個正在用力的傢夥閃個跟頭,心裡難免會有些空落落,悵若所失的感覺。
  "......你繼續去給我打聽,不管怎麼樣,我要盡快見賴爾一面。"見阿宬神色甚是異常,感到心神不安的德斯特,慌忙拋下這番話擡腿就追了出去。
  "......屬下遵命!"不情不願的艾斯納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他知道今晚弄不好又要在王宮門外打地鋪了,嘴裡說不得的他隻能在心裡暗自抱怨。
  半敞的窗欞,隨風狂舞的窗幔,燈火昏暗的內室,裊裊的青煙從鏤空的白玉爐內冉冉升空,昏暈的內室馨香漫繚繞,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藏在重重的珠簾,層層的紗幔之後的床榻上。
  輕輕翻了個身,習慣的想將本該安分的躺在自己身側的人擁入懷中,未曾想竟然摟了個空,睡得迷迷糊糊的阿宬,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
  偌大的床榻上除了自己跟橫七豎八的枕頭外,找不到這張床的另一個主人,使勁搖了下頭,略微清醒的阿宬,摸了摸還有些微溫的褥子,知道人恐怕才走了沒多久。
  人上哪裡去了?睡眼惺忪的阿宬半支撐起身體,滿臉疑惑的四下尋找。
  要知道,平日兩人相伴入眠,可能是兩人總是聚少離多,無論天氣如何的炎熱,德斯特都會緊緊地扒著阿宬不肯輕易撒手。再則每每歡愛後,總會讓德斯特筋疲力盡手足無力,因此他也輕易不願起夜,一般都會與阿宬歇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洗漱進食。
  而且今兒個夜裡,由於心情煩躁的阿皮下手甚是沒有輕重,將德斯特折騰得比往日還要慘上幾分,照理說德斯特更應該沒有力氣起來夜遊才對啊?
  習慣了夜夜依偎在身邊的溫暖體溫,驟然失去的感覺讓他有些難以適應,揉了揉額角坐起身,哈欠連天的阿窩擡起昏昏沉沉的頭,迷迷濛濛的環視空蕩蕩的房間。
  奇怪,天好像還沒亮啊?怎麼就起來了啊?拉開低垂的紗幔,迷著眼向外張望了一下,窗外依舊漆黑的夜,讓阿宬心裡更添疑惑。
  晃了晃依舊沉沉的頭,略微清醒了一些的阿宬懷著滿心的疑惑翻身下地、彎腰撿起地上的長衫,哦不,仔細一瞧,本應該好好的衣衫已經變成襤褸的乞丐服。
  藉著昏暈的燈光打量手上的衣衫,淡淡柔和的色彩,心裡斷定這絕對不是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德斯特恐怕錯穿了他的衣衫。
  這次他們來得比較匆忙,他沒帶幾件換洗衣服,而且這座府邸他也是頭一次來,一點都不熟悉。阿宬抓起躺在地上的長褲穿上,直起身擡首左右打量了半天才在不遠的牆角找到衣櫃。
  打開櫃門,櫃內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中當然不全都是他的,隻不過德斯特的身材基本上跟他相差無幾,所以他拉開櫃門隨手從裡面抽出件內袍穿上,再抓上條腰帶繫好,最後翻出一件罩衫披在身上。
  唔!似乎穿錯了?阿宬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緊繃,不禁皺了皺眉,低頭左右看了看,心裡暗忖。
  而且他好像沒有這麼淺的衣服,這是什麼顏色?藉著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嗯!白色?哦不,好像是......粉色?
  粉色?神色微微一怔,阿宬臉上閃過一抹懷念。
  這充滿了女兒家的柔美與嫵媚的粉,本應該專屬於那些滿懷夢幻的妙齡少女們的色彩,可天生叛逆的阿宬從十幾歲起就穿著一身嬌嫩的粉色衣袍恣意放縱的招搖過市,弄得城裡城外無論達宮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皆沸沸揚揚議論紛紛。
  不過他從不理會恨鐵不成鋼的父輩們的打罵責罰,以及憂心忡忡的母親的柔聲勸說,他總是依舊故我,我行我素。
  這個色彩也代表著他那段年少輕狂態意妄為的少年時期,他還是那個讓父母頭痛,姐妹們無奈,兄弟們哭笑不得的軒轅家二少爺。
  反倒是以前不是黑就是紫,總是穿得穩重得體的德斯特,衣服的顏色越穿越淺,甚至還做了這麼幾身淺粉的衣袍,雖然他不至於像阿宬那般大膽敢穿出去招搖過市,可是在家裡尤其是阿宬回來的日子裡他幾乎隻穿這麼一種顏色。
  嘴角含著一抹回憶的淺笑,阿宬伸手推開房門擡腳踏出屋外,一股清涼的夜風迎面撲來,他反手攏了一下披在肩上的罩衫,順著燈火搖曳的長廊緩緩前行。
  此時以至深夜,重重疊疊的屋舍多數燈火已經熄滅,除了長廊上稀稀拉拉掛著的琉璃宮燈還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外,就隻有不遠處門窗半掩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德斯特這個傢夥深更半夜的爬起來,到底有什麼緊要的事情啊?滿心疑惑的阿宬,走到半開的房門前,剛想擡手推開書房的門,可是裡面傳出的對話的聲音卻讓他停下了下面的動作。
  第十一章
  "......父王的身體一向健康,怎麼會突然過世?"這充滿質疑的嗓音在屋內響起,若是阿宬在,定會感到非常的熟悉。
  除了德斯特這個半夜不睡爬起來瞎鼓搗的傢夥外,還能有誰?不過這麼晚德斯特也不怎麼情願起身,還不是被某個無良的不速之客給鬧的。
  "父王突患急病,藥石罔效,沒幾日就......"嗓音中隱含淡淡的威嚴,賴爾漫不經心的應答道。
  "閉嘴,別用無聊的鬼話糊弄、敷衍我,我不是你那群惟命是從的屬下,也不是那些愚昧無知的臣民,我要聽實話,一個能夠讓我信服的理由。"德斯特氣急敗壞的低吼道。
  "理由?好,沒問題。我們那位沉迷酒色奢靡荒淫的父王,一次酒醉後竟然嚷嚷著要一統戈梅爾......"
  "......"呃!看起來還真是個偉大的志向,不過以泰塔爾如今的國力......這似乎有些難度?
  "我們那位半醉的皇太子,竟還熱烈的響應,大力贊成。"
  "呃!也許,他們隻是一時頭腦發熱,才會......"
  "若是酒後醉言也就罷了,可他們清醒後,居然真的張羅籌軍備戰,根本就不管,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會大量的耗損國力,不但勞民傷財,而且還會死傷無數,如今的泰塔爾根本就消耗不起?"
  "......他們又是為了什麼非要挑起戰爭的呢?"
  "哼!全都是些無聊至極的理由。"
  "都是些什麼啊?"
  "一個想再鑄輝煌,另一個想借此立威。"
  "噢!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一個人頭豬腦的正蠢材......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這些年,泰塔爾一直動盪不安,局勢好不容易才穩定,我可不想因他們倆一時興起而挑起兵戈戰禍,要知道,一個弄不好周邊諸國聯手反擊,我們可吃不消......"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
  "不能什麼?弒父殺兄是嗎?"
  "不管怎樣,他給予了我們生命,賜予我們華衣美食,以及無上權威,我覺得你不應該......"
  "德斯特,我的九皇弟,你應該知道我們那位偉大的父王,唯一做的事就是生下我們,其它的哪一樣不是靠我們自己去爭取。華衣美食?哼,若是出身差些的兄弟姐妹,吃穿住行可能還不如宮裡那些得勢的下人奴僕,至於無上權威?幾個能夠外放的皇子,哪個不是靠母族的勢力才得以成行,可能......你是唯一的特例吧?"
  "的確,父王對我,還算是不錯......"
  口齒伶俐,擅於察言觀色的德斯特,從小就非常懂得討泰塔爾先王的歡心,除了不能把王位傳給他外,德斯特的吃穿用度,衣食用行樣樣比照皇後所生的兩位皇子。
  甚至他還有連皇太子都沒有的特權,一切稅法以及刑法的豁免權,而且連明文規定除了擁有繼承權的皇子外,其它皇子一律不允許在都城擁有私人宮邸。
  泰塔爾先王都破例為他修建了一座奢華的私人宮邸並且還緊鄰著王宮,連大皇子與二皇子的宮邸都安置在離王宮甚遠的地方,由此可見德斯特在泰塔爾先王心中的地位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僅僅是不錯而已嗎?在他心裡,恐怕我們所有人綁在一起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撇了撇嘴,賴爾譏諷的冷笑道。
  "似乎誇大了一些吧?父王最愛的人永遠是自己,而我?不過是比較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而已,兄弟中還是你與塞曼達能夠讓他另眼相待。"
  "我跟塞曼達?哈哈......真是太好笑,他不過是對我們母後所代表的潛在勢力有所顧忌罷了,我們的存在隻是讓他的王位更加穩固而已。
  "......好了,你不要再轉移話題,試圖混淆視線,我不相信你會為這麼點芝麻大的小事就緻父王與塞曼達死地,以你的狡詐多謀,會有很多辦法讓他們無法成行。再則軍權一直控制在你手上,這個仗,若沒有你的允許也絕對打不起來,所以你那些所謂的擔心都是無稽之談,你最好坦白從寬,到底是什麼人或什麼事,能夠促使你弒父殺兄?"
  "會是父王察覺了你架空了他所有的權力?還是塞曼達又做了什麼讓你忍無可忍的事?又或是你母後她......"
  "......"賴爾無奈的翻了翻白眼,狠狠的瞪了在他面前踱來踱去猜東想西的德斯特一眼,心裡卻暗自佩服他的敏銳。
  "......或者你那位心上人在你耳邊吹了什麼枕邊風,讓你......"
  "咳咳......"稍稍走神的賴爾被德斯特已接近事實的猜測,給嚇了一跳,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連忙開口攔住他繼續推敲。
  "好了德斯特,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毫無意義,我這次之所以匆匆來見你,也是因為我知道,所有兄弟中唯有你對父王的感情最純粹,不摻雜任何功利色彩,而其它的人......哼!隻想知道他們能夠分到多大的利益而已,至於父王與塞曼達的生死之謎,他們是不會關心的。"
  "哈......還真是天家無親情啊,不過賴爾,我知道你跟父王也沒感情,更不用說塞曼達那個蠢材了,就像你說的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毫無意義,但你必須跟我說實話,我不允許你欺騙我,若是你把我當作兄弟,請你告訴我一切的真相。"
  "......唉!我就知道,什麼也瞞不過你。"賴爾斜睨了德斯特半天,隨後無奈的垂下雙肩歎息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我最愛的人?"
  "啊!就是你說的那位,什麼好似天上的晨星般璀璨奪目?彷彿高居雲端至高無上的神祇,讓你愛得忘乎所以的那個誰......"
  "什麼那個誰啊?"賴爾不滿的白了德斯特一眼。"人家可是有名有姓的啊..."
  "本來就是啊!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是誰?他叫什麼?哪裡人?長什麼樣子?你隻是一再向我表達,你對他無限仰慕之情,我哪裡知道你說的他又是誰啊?對了,難道說他跟此事有什麼關係嗎?"
  "嗯!就是因為他,他希望我如此做的,我才會......誰?是誰在哪裡?出來......"臉上閃過一抹溫柔,正當賴爾透過半敞的窗,仰首向高懸夜空的殘月望去,心裡暗自思量怎麼解釋時,眼角的餘光無意中掃到半開的房門,他突然發現門外好像有道模糊的人影。
  門被輕輕的推開,微涼的夜風隨之湧入,門內的兩兄弟神色各異的瞅著此時站在門外的來人。
  "呃!宬,你怎麼起來了?"德斯特飛快的走到阿宬的面前,親熱的抓住他雙手,緊張的瞅著眼前人。
  此時的德斯特面色隱約有幾分慘白,因為他並不知道阿宬是什麼時候到的?也不知道他具體聽了多少?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
  "......"其實阿宬也剛到沒多久,而且還隔了扇門,斷斷續續的沒有聽到太多有用的資訊,不過就算隻是些模糊的隻言片語,可就那幾句零星的稱謂也足夠勾起他的疑心。
  阿宬若有所思的打量站在屋內,眉宇間甚是相似的兩人,略微沉吟了片刻順了下思路,也就很快的把前因後果猜出個大概。
  他跟賴爾是多年的老對頭,雖然兩人並沒有照過面,可也神交久已,最最重要的是,出來匆忙的賴爾,沒來得及換件樸素的衣服,那身金絲滾邊,寶石鑲嵌,華貴的錦袍,以及胸口精繡的猙獰威武獅子頭,早就將他的身份暴露無疑。
".........賴爾特曼斯哈利西斯,泰塔爾威名遠揚的二殿下,如今泰塔爾的新皇──哈利西斯一世陛下?"無視一臉緊張的德斯特,阿宬直勾勾盯著站在德斯特身後不遠的賴爾,突然悠悠的開口道。
  "宬,宬......你聽我解釋......我......"臉色煞白的德斯特,抓住阿宬雙手,急得都有些結巴了。
  "解釋?不需要吧!這麼明顯的事,還需要解釋嗎?尊貴的殿下,不知道您是九殿下,還是十六殿下?聽說十六殿下是新皇忠誠無二的臣下,而九殿下是他貼心的兄弟,看你們親密無間的神情,你應該是他最信任的九皇弟吧?"淡淡的瞅著德斯特,阿宬語調毫無起伏的緩緩道。
  "不,宬,你聽我說......"
  "不必了,想來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個不自量力的跳樑小醜,在你們手掌心跳來蹦去的,你們在一旁是不是看得很開心啊?"聲音冷冷的阿宬,話說得有幾分尖酸刻薄。
  "宬,你怎麼可以這樣武斷啊?我絕對沒有......"
  "沒有?你還說沒有?若我們隻是普通的萍水相逢,那也就罷了,權當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可你......你是我......"說到此阿宬的聲音雖然依舊是一貫的平穩,可還是能感到有些微微輕顫,墨色的雙眸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一直以來,雖然阿宬總以為自己對不起待他情深意重無怨無悔的德斯特,認為自己太過冷淡薄倖,辜負了德斯特對他的深情,可實際上感情是相互的他所付出的其實也並不比德斯特少幾分。
  隻是他習慣了壓抑自己、欺騙自己,所以當他發現以前的一切可能全都是騙局時,他簡直有種快要崩潰的感覺。不過,他高傲的自尊卻決不允許他為此而流淚,隻能仰起頭向上望,試圖讓他已模糊的雙眼重新恢復清明。
  "宬,我沒有騙過你,從來就沒有,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宬,請你要相信我,請聽我的解釋......"德斯特焦慮的抱住阿宬微微顫抖的身體,試圖向他解釋所有的一切。
  "......不必了......我不需要,也不相信......"
  "...宬,你不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絕望的哀求道。
  "給你繼續欺騙我的機會嗎?也或許就連阿依紗的背叛,都是你一手導演的?"
  "你......軒轅禦宬,難道我在你心中就那麼不值得信賴,那麼下作不堪嗎?"德斯特滿臉難以置信瞅著阿宬,隨後宛如負傷的野獸嘶聲的怒吼道。
  "......"多年的相處,阿宬當然知道德斯特絕非那種為達目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隻是實在氣不過德斯特的欺瞞,所以才會口不擇言而已。
  其實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隻可惜覆水難收,倔強的他又不肯為此道歉,而德斯特傷心阿宬竟不信任自己,因此相對無言的兩人頓時僵在哪裡。
  而此時,本來站在一旁悠閒看著熱鬧的賴爾,聽到德斯特喊出阿宬全名時,眼裡閃過一抹驚訝,難以置信的他,稍稍沉吟了片刻,旋即向前踱了幾步走至兩人身側停下。
  歪首瞅了瞅默契得同時住口不語的兩人,目光從氣急敗壞的德靳特移到面無表情眼神遊移不定的阿宬身上,先是仔細的打量他的眉宇五宮,隨後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以你與德斯特相處近六年的時間,他的為人如何,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阿宬面無表情的瞅著與自己暗鬥多年,當然多數是負多於勝的對頭。
  "阿宬,請允許我如此喚你,我對你可以說是聞名已久,隻可惜這麼多年,一直無緣相見。至於你與他之間的事,我很早就知道,甚至就連你與阿依紗的婚變也有我的參與,作為一個從頭看到尾的旁觀者,我想我有資格說些什麼。"搖了搖手,攔下欲言又止的德斯特,以及困惑不已的阿宬,賴爾繼續道。
  "......"阿宬眼裡依舊堆滿了懷疑的色彩。
  "當然作為德斯特的兄長,你可以懷疑我的公平性,但以我堂堂泰塔爾一國之君的身份,我的話應該還是比較真實的。說實話,我一直很奇怪,你明明與德斯特相遇比阿依紗早,可為何你會愛上阿依紗那個虛偽做作的女人,卻無視德斯特的存在呢?"
  "......"呃!這不是廢話嗎?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麼可能會想到那個方面?橫了一臉好奇的賴爾一眼,阿宬暗自腹誹道。
  在保守的紫宸這種思想及行為不健康的傢夥們,就像地溝裡的老鼠生活在陰暗不被認知的角落中,像他這般生長在燦爛陽光下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又怎麼可能會......會往那種方面想呢?
  "......或許是你根本就沒往那個方向想也有可能,其實你們兄弟在這方面的反應都遲鈍得能氣死人。"後面半句說的有些含糊,賴爾無奈的歎息道。
  "你說什麼?"並沒聽清賴爾模糊的低語,迷惑的阿宬不禁開口詢道。
  "唔!沒什麼,我是說......啊!就是你與阿依紗的婚變,並不是德斯特的錯,我們冒名送去的隻是一封單純訴說仰慕的情書而已,她是完全有機會拒絕並且不會留下任何後患,可慾望與野心讓她鋌而走險,將本來無傷大雅風花雪月的男女情事上升到捍衛兩國尊嚴的戰爭。"
  "......"隨後從賴爾的簡短介紹中,阿宬才算瞭解到這段早已被掩藏在歷史下的真相,甚至連阿依紗的死都得到解釋。
  "......阿依紗死於後宮暗鬥,具體有多少個人參與,我們無從得知,隻知道她進宮不到三個月就將後宮稍有地位的大妃、側妃都得罪了個遍,懷孕後更是趾高氣揚、目無餘子,誰也不放在眼裡,所以她的死,據說是宮內諸妃聯手所為。"
  "......"難道在他面前,阿依紗的柔情似水、優雅大度全都是在做戲嗎?阿宬陷入了迷茫。
  "阿宬,這些年德斯特待你可謂百般呵護、小心翼翼,不但縱容你在國內肆意胡鬧,還放任你與一無所知的父王對立,甚至無限制的提供資金給你。你可知,就在你揮霍著那一筆筆不斐的財富,在國內掀起一場又一場的動亂時,在後面不斷為你善後收尾的就是德斯特。你可知,就在你軟香溫玉在懷,風流快活時,德斯特卻為了你,多年沒踏進後宮半步,他那群喪母多年的兒女,也有五年多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阿宬啊!你寬己嚴人,好不公平啊?"
  "我?寬己嚴人?我沒有,隻是身為唯一逃出那場滅門之禍的我,有責任......"
  "有責任為你的家族傳宗接代,開枝散葉,是嗎?"
  "......嗯!"
  "可是,據我所知,你既非長子,你們軒轅家也並不缺繼承宗嗣的長孫。"
  "大哥確是育有一子,可他們這麼多年一直音信渺茫生死不知,我不能讓軒轅一脈就此而絕啊!"奇怪,他是怎麼知道大哥有子嗣的啊?就連他都沒趕上迎接軒轅家長孫的降世,隻從家書中略知二一而已。不解的瞥了賴爾一眼,阿宬心裡暗自嘀咕。
  "可,實際上,你那侄子如今活蹦亂跳的健康著呢!"
  "你怎麼知道?你又是在哪裡見過他?還有大哥跟他在一起的嗎?其它的兄弟...們呢?你快點告訴我啊?"
  眼睛一亮,阿宬一下子竄到賴爾的面前滿臉渴求的望著他,甚至還忍不住想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不過很快就被身後的德斯特一把撈了回來。
  手腳齊上將其牢牢地束縛在懷裡,一副打死也不撒手的表情,而且還不忘拋給賴爾一個極度不滿的白眼,讓慘遭池魚之殃的賴爾苦笑不已。
  "我在利亞特見過你的侄子以及你的八弟,好像還有一些你們家旁系的兄弟姐妹,而你的五弟如今就在格蘭城內。至於其它的?還沒有確切消息,不過我曾遣人四處打聽,有消息說這幾年在戈爾亞納草原神出鬼沒的某股馬賊的首領很像你的三弟,剩下老四與老六、老七,就真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那......我大哥呢?"阿宬雖不知道眼前這位泰塔爾新君,為何對自家兄弟的行蹤瞭若指掌,可對家人行蹤的渴望,讓他不得不強壓下心底的疑問。
  "你大哥他......"賴爾根本就不想說,他認為緋兒是他一個人的寶貝,他應該把他藏好,不讓外人有任何機會窺探。
  而且他還希望緋兒的心裡除了他再沒有其它人的存在,當然他也知道這隻不過是他的妄想罷了,緋兒心裡裝了太多的人與事,留給他的空間實在太少了。
  再則,他一直都很懷疑,軒轅家的幾兄弟都有戀兄癖,每一個對緋兒的感情都很怪異,尤其是待在利亞特的那一個,竟然不止一次的寫信威脅他,實在是可惡至極......
  "......喂!我大哥他怎麼了?他在哪裡?身體怎麼樣?"不耐煩的瞅著陷入自我世界中的賴爾,阿宬緊張兮兮的問。
  "調養了近一年,緋兒的身體如今還算可以,現在就住在宮裡......"還在深思中的賴爾,隨口答道。
  "我要見他!"回頭凝視著德斯特,阿宬一臉認真的道。
  "唔!天太晚了,宬,我們明天一早上再......"德斯特不滿的瞟了眼身邊為失言而懊惱不已的賴爾,柔聲勸道。
  "不,就今天,就現在。"
  "可......宮門已經關了,沒權杖我們進不去,再說可能會打攪你大哥休息,我們還是......"再狠狠的瞪了賴爾一眼,德斯特繼續勸。
  "沒關係,有新王陛下在,我想我們不需要什麼權杖,若是大哥休息了,我可以在外面等。"
  "可是......"
  "不要再可是,帶上他,我們走......"指了指賴爾,阿宬率先向外走去。
  "這......可......宬,你先換下衣服,你穿那身衣服進宮實在是有失禮數......"
  "嗯!我知道,我去換衣服,看著你二哥,不要讓他跑了。"
  "我知道,我相信沒有我的允許,他從這裡出不去......"
  "哦!對了,你也一起去吧?你那身衣服恐怕不怎麼合身......"
  "好的,我們一起去。"歡天喜地的德斯特,回頭丟給賴爾一個威脅的眼神,扔下句命令,緊跟著追了出去。"賴爾,在這兒等著我們回來......"
  "......可惡,他們絕對都有戀兄癖......"目瞪口呆的瞅著相繼奔出門外的背影,再次確認心底的猜測,賴爾忿忿不平的抱怨道。
  "最可惡的是德斯特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竟對他惟命是從,全無反駁之意。這是什麼世道啊?德斯特那個有了心上人忘了兄長的傢夥,當年若不是我,哪裡會有你今天的幸福?你這個見色忘義之徒,實在是可惡至極......"
  喃喃的抱怨個不停的賴爾,還是乖乖留在書房等他們兩個人回來,誰讓他們兩個,一個是掌管著泰塔爾經濟大權、深得他信賴的弟弟,另一個則是他最愛人的弟弟,這兩個弟弟,任何一個他都輕易得罪不起,德斯特會讓他財政崩潰,而阿宬會讓他生不如死。
  天啊!如今登上至尊之位的他,怎麼還會多出這麼多個剋星,將他克得死死的,毫無反抗之力。這難道是天上諸神對他懲罰嗎?
  懲罰他將高懸蒼穹中的那顆最耀眼的晨星摘下,懲罰他誘惑那高潔的神之子墜入凡塵,懲罰他想獨佔夜空中那輪皎潔無暇的皓月的私心......
  啊!其實不管是哪一種懲罰,他都甘之若渴,隻要他心愛的人兒依偎在他身側,伏在他懷中,他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終曲
  海風徐徐,落日西沉,瀰漫了大半個天空的金紅色晚霞,好事一匹華麗的綢緞,由深入淺的過渡是那樣的自然與動人,一望無際的海面也彷彿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霞彩。
  "大哥......"阿宬望著眼前一身火紅長袍的緋,眼神有些迷離,唉!時間之神似乎太過厚愛大哥,宬月如水流逝,卻從未曾在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依然若少年般青澀,隻是當年身為戰神的颯爽英姿,似乎己從他身上漸漸淡去,擡手拂了拂他隨風飛揚的黑髮,開口道:"跟我們一起走吧?"
  "去哪?"緋瞅著面前近六年沒見的同母弟弟,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淺笑。
  "哪裡都好,德斯特準備去蘇基肭開拓新市場,我也打算藉機出去走一走,你也跟我們一起去怎麼樣?而且,我們還可以順便探望一下五弟。"
  "呵!什麼出去走走?還真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若不是你那群手下把你鬧得日日不得安生,你也不會匆匆避居海外。"緋,似笑非笑的白了阿窩一眼,笑吟吟的調侃道。
  "唉!那群不知好歹的傢夥們,實在是讓人心煩,這些年我的確是利用了他們,可這麼多年來我也算對得起他們,不但幫他們脫了奴籍,還教他們如何在這個吃人的社會立足,可如今我厭了,煩了,想要退出了,他們竟然聯合起來威脅我,真是一群白眼狼,可惡至極......"阿宬一臉傷心的向緋傾訴心中的委屈。
  "哼!一切麻煩,還不都是你自找的。"緋,冷哼了一聲,毫不留情的指責。
  "唉!我那時不也是被仇恨迷失了理智嗎?"阿宬滿臉哀怨的瞅著緋。
  "自作自受......"
  "大哥──"
  "......"
  自從與自家兄長團聚,阿窩自幼養成的依賴性又冒了出來,什麼家仇族恨?統統隨風飄散,既然連他大哥都已不再追究,他又為啥非要跟自己過不去。本性懶散的他,也就無心去經營那個所謂的反抗組織奴隸自由聯盟。
  隻是此時的組織早已不再是小打小鬧,隨時隨地都可以倒閉解散的小團夥,手下成員也不全都是蒙昧無知的奴隸,在阿宬多年搜羅下現如今可謂人才濟濟。有道是才能與野心是並存的,若不是有阿宬壓制著,如今的奴隸自由聯盟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依舊籍籍無名,不被人知。
  可是當阿宬宣佈解散時,卻遭到所有成員的反對,當眾人經過的哀求、請願多方努力後,依然無法動搖阿宬的決定,最終他們聯手將阿宬這個創始人踹了出去。若隻是背叛,阿宬倒也不介意,因為打從一開始,阿宬心裡清楚的知道,他們對他而言不過是互利的關係。
  但他沒有想到那群貪婪的豺狼們,非但不感激當年阿宬在他們最貧困潦倒的時伸出的援助之手,反而對他資金的來源深感興趣,過去還礙於阿窩的身份有所顧忌,而如今自然是肆無忌憚,竟膽大包天的威脅阿宬讓他獻出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沒等阿宬發火,德斯特卻搶先一步,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他可以甘願為阿宬源源不斷的付出那筆近乎天文數字的金錢,是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
  那群不知好歹的傢夥們竟然敢威脅他的人,都活膩歪了是不是?
  其實若不是看在阿宬的面子上,那個組織根本就沒有發展的機會,而如今阿宬既然已經脫離,那麼那個所謂的奴隸自由聯盟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要知道普天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中央集權制的國度中怎麼可能會允許叛逆的存在,因此泰塔爾的新王登基後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剿滅國內的一切叛黨,其中包括了曾隸屬於大皇子一派的保皇黨,以及試圖顛覆政權的其它皇子們聯盟勢力......
  不過這一切都跟德斯特以及阿宬毫無關係,不想見到他一手建立的聯盟就此覆滅,阿宬打算跟德斯特的商船一起跑路去蘇基肭。
  德斯特打算去開拓新市場,而阿宬則跟著去看熱鬧,反正遊遍天下曾是他最大的興趣,不過臨行前,他還不忘從宮裡將他大哥軒轅禦緋給偷渡出來,順便誘拐他與自己一起遠行。
  "算了,既然一切已成過去了,那麼你就忘了吧。還有二弟,此去路途遙遠,音信難通,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到了蘇基肭若是見到五弟,能勸他與你一起回來,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就隨他去吧!"緋凝視著阿宬身後瑰麗的落日奇景,悠然的說道。
  "跟我們一起走不好嗎?以前,你不是一直很羨慕我們,可以遊遍山河湖海賞遍奇山異景,踏遍天涯海角的嗎?以前家國責任讓你無法脫身,而如今一切都不再是阻礙,還有什麼能羈絆你的腳步?"
  "是的,我很羨慕你們,羨慕你們像風一樣自由自在,像水那樣隨遇而安,也很想與你們同行,可是......我若是一走了之,他又該怎麼辦?為了我,他放棄了本該自由自在的日子,為了我,他甚至背負著弒父殺兄的罵名,為了我,他......"
  "可也正是他奪去了你的自由,褻瀆了你的自尊,將你困在那個狹窄的後宮......我的兄長應該是翺翔天空的鷹,翻江倒海自由自在的海中龍,是馳騁沙場戰無不勝的戰神......"
  "阿宬,你心目中的兄長應該是神,而不是人。"排毫不客氣的打斷阿宬未完的話語,面露疲憊的瞥了他一眼。"我隻是個凡人,七情六慾一樣不缺的普通人,不要再把我神化了,我為此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大哥......"阿宬無比懊悔的瞅著緋,滿臉歉意。
  "阿宬,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雖然我很想去,而且我也知道,隻要踏上那艘船的甲闆,我就能夠得到嚮往已久的自由,可我的腳就像有自主意識無法移動,我的心也像是要被撕裂一樣,隻要一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他,我的心就會騷動不安,眼前的世界除了灰色再沒有其它色彩......"
  "天啊?大哥,這一切都表明,你愛著他,而且還愛的很深......"深得都快要失去了自我......嚥下到嘴邊的半句話,阿宬無法置信的望著一臉茫然的緋。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我從來沒有經歷過,我跟你大嫂都沒有......"
  大嫂?白癡都能看的出來,大哥跟大嫂的婚姻基本上是一場政治聯姻,雖然不至於盲婚啞嫁,可大嫂代表的是江湖的一大潛在勢力,再加上本身又是名門閨秀,與大哥可謂天作之合。
  父母對賢淑柔順的大嫂非常滿意,大嫂又愛大哥入骨,對愛情渾渾噩噩的大哥也不討厭大嫂,兩人結合基本上順理成章毫無波瀾可言。
  "老五,也說我愛他,說我跟你大嫂親情多於愛情,責任遠大於情慾......"
  "......"多嘴的老五,阿宬暗自罵了一句,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那......"你對他有情慾嗎?"
  "......我,我不知道。"緋的臉,『唰'的一下紅到耳根,有些無措。
  "......"呆呆的瞅著眉宇間散落的儘是風情萬種的緋,阿宬心裡暗歎不已。看來大哥恐怕是徹底的陷進去了......
  "好了,你還是先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啊不,那個傢夥對你好不好?"緋恢復往日的面無表情,指了指站在不遠處可憐兮兮瞅著兩人的德斯特,開口問道。
  "呵!從他每年都會拿出一筆錢,幫我造他自己父親的反,就能看出他對我好不好了。"溫柔的衝著德斯特輕輕一笑,笑得德斯特暈頭轉向。
  "看來你很愛他?"
  "當然,若是不愛,我怎麼可能會跟他在一起,若是不愛,我又怎麼可能會輕易原諒他對我的欺騙。"阿宬毫不猶豫的答道。
  "可他是個男人?"
  "那又怎麼樣,男人跟女人有什麼不一樣嗎?在愛情的國度中,隻有愛與不愛,沒有男女老幼之分。"
  "可他不能給你帶來子嗣?"
  "子嗣?我們不缺,也不需要,我們隻要彼此就好。"
  "呵!二弟,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霸道的人,我記得以前的你是個淡然薄情的傢夥,那麼多名門閨秀美麗俠女垂青,都不見你半點回應,我還以為你不相信愛情呢?"
  "因為沒有遇到,所以不知道。"
  "我羨慕,更祝福你......快去吧!我祝你一路順風......"緋推了推阿宬,向德斯特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頷。
  "大哥,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阿宬遲疑的望著緋,做著最後的努力。
  "不,阿宬,你有屬於你的歸宿,而我......也有永遠等著我的港灣......"回頭瞧了眼背後不知何時抵達,正站在不遠處神色緊張的賴爾,緋笑得是那樣的燦爛,那樣的釋然。"讓我們彼此祝福吧!"
  望著緋與賴爾相擁離去的背影,阿宬怔怔地出神。
  "......他們會很幸福的。"德斯特不知何時走到阿宬身側,輕聲說道。"賴爾愛了他很久,十幾年的愛戀,絕不會是一時新鮮......"
  "十幾年?"阿宬無法置信的質疑道。
  "是的,十五年前,就在你們的家鄉,第一次見到他,賴爾就已為他失了魂,那是賴爾此生唯一的愛戀,賴爾對他的愛,是至死方休的......同樣我也是......"頓了頓,擡眼瞅了若有所思的阿宬一眼,德斯特又補充了一句。"我對你的愛,此生不渝。"
  "......"凝視著面染淡淡霞彩的德斯特,阿宬深情款款的道。"我也愛你,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德斯特伸手環上阿宬脖頸,覆上他的唇,用激情的肢體動作,以及火熱的吻,來告訴阿宬,他的答案。
  此時,滿天的紅霞將整個碼頭染上一層瑰麗的色彩,燦爛的落日餘暉輕輕灑落在兩人身上,投射在地上相依相偎合而為一的身影,被拖得好長好長......

藍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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